“你放開我!”
春央往后縮,臉別過去不看他,手腕兀自掙扎。
“不說?好。”秦冬眠長眸微瞇,低聲,“那咱倆就這么待著。”
房間一片寂靜。
只剩墻上的時鐘走針清脆,咔噠、咔噠、咔噠。
春央緊攥著裙角,手指死扣,一動不敢動。
頭頂,他溫?zé)岬暮粑鼤r而飄下,浮在她的眉間,漸漸積成發(fā)燙的一點(diǎn),像是要燒成一粒朱砂。
兩人誰都不讓,固執(zhí)地僵持著。
不知過了多久,目光偶然碰到。
互瞪幾秒,幾乎同時——“撲哧”笑出了聲。
秦冬眠伸手彈她的腦門兒,“說。”
手指帶起一縷額發(fā),溫溫茸茸,很軟,她仰著白凈瑩潤的小臉,貓兒似的,杏眼圓圓,映出他澄澈的倒影。
春央反常地沉默,濃睫垂下、輕顫,像某種幼鴿脆弱的羽毛。
一秒,兩秒…
“很好。”
男人冷聲,雙手舉高,向后一退,唇畔綻出自嘲的笑,“我不問了。”
利落轉(zhuǎn)身,大步離開。
“秦…”春央喃喃,話尾追不上他的腳步,只能怔怔看著他的背影,挺拔、灑脫,毫無留戀,最終消失在門后。
她久久站在那兒,眼里一片迷茫,盈盈若有光。
第二天,春央精神恍惚,接連NG,姜凌云揮手喊停,把人拎過去,耳提面命,教訓(xùn)了個通透。
重回鏡頭,依然束手束腳,連昨日一半的水準(zhǔn)都發(fā)揮不出。
“狀態(tài)不好是吧?”姜凌云也不氣,笑瞇瞇地,“來,坐我旁邊兒。副導(dǎo),直接準(zhǔn)備下一場。”
春央輕聲致歉,提起裙子坐過去,肩膀徒然塌下來。
“和你家老秦吵架了?”
耳邊一聲笑意融融的打趣,如天外飛仙般,把春央驚得抬起頭,“啊?您…您怎么知道…”
“嘿。”姜凌云點(diǎn)了點(diǎn)監(jiān)視器,“你看他那倆眼睛,跟冰窟窿似的,平時還能有絲笑紋,現(xiàn)在倒好,一點(diǎn)人氣兒都沒了。”
春央望向秦冬眠,呆了呆。
他正插兜站著,略微俯身,讓化妝師把臉上多余的油脂吸掉,重新補(bǔ)妝。
天熱,又穿著嚴(yán)絲合縫的戲服,妝容只能短暫維持。
化妝師手指靈巧,描摹畫卷般掠過他高挺的鼻梁,薄情而性感的唇。
他穿了件深紫真絲襯衫,衣領(lǐng)敞開,解了兩顆扣,映得脖頸修長白皙,線條向下,勾出精致鎖骨,灼燒眾人眼球。
下意識的,春央搭在椅背上的手倏地攥緊,一沒留神,早上為戲做的指甲在掌心掐出細(xì)小劃痕,疼得她輕聲“哎呀”。
沒一秒,秦冬眠抬頭看來。
觸及春央的目光,他微蹙濃眉,薄唇下抿,眼底壓著霜雪。
涼涼掃視,令人如墜冰窖。
春央咧嘴,沒等她擠出一個微笑,秦冬眠已經(jīng)移開了視線。
這個極短的互動沒能逃過姜凌云的眼睛。
老頭擰開保溫杯,喝了口熱茶,以一副過來人的滄桑語氣,慢悠悠道,“有事兒啊趕緊交流,別隔夜,也別冷著,不然傷感情。”
被秦冬眠那一眼凍得慢了半拍,春央回過神,眨眨眼,小聲說:“那…那等這場拍完,我找他談?wù)勑模俊?
“走心就對了!”姜凌云大感欣慰,老頑童似的沖她擠擠眼睛,“不行的話,再走走腎,成年人嘛,解決問題別那么死板,花樣兒多一點(diǎn)兒,準(zhǔn)沒錯。”
春央:“……”
瞬間,她面紅耳赤杵在原地,整個人挺成根燒燙的鐵棍,熱汽騰騰,火星飛濺。
罪魁禍?zhǔn)讌s毫無察覺,威風(fēng)十足地沖著喇叭吆喝:“哎!那誰,把3號桌的花換成白色!黃不拉幾的多破壞畫面?!就你這審美,別當(dāng)美工,改行當(dāng)丑工去吧!”
春央沒忍住,俏麗一笑,語調(diào)輕快,“多謝師父。”
所以,就算是聶冷霜輕巧地小跑上前,拍了拍秦冬眠的肩,兩人排演親昵擁抱時,她也沒放下翹起的嘴角。
·
“OK過!”
拍了三場,姜凌云終于對鏡頭滿意,喊了卡,他邊看回放,邊做了個驅(qū)趕的手勢,“行,都休息吧,下午早點(diǎn)兒到啊。”
然后扭過頭,眉毛斜抖,給了春央一個“快去啊”的眼神。
春央俏皮回眨,口型說:“您老放心”。
她蠻隆重地清了清嗓,屁顛顛湊到秦冬眠身邊,笑靨如花:“秦老師,咱中午吃什么呀?”
秦冬眠仿佛沒聽見,長腿前邁,大步向外走,都懶得看她一眼。
“我想吃回水煮肉和燒茄子。”她猛撲過去,摟住他胳膊,嘻嘻笑著,嘴皮子像抹了油似的,飛快報菜名,“還要上湯菠菜,撈汁新西蘭甜豆兒——”
他腳步停住,黑眸淡漠,“松手。”
“我不。”春央摟得更緊。她踩著雙復(fù)古方跟,比秦冬眠矮一個頭,小臉微仰,目光楚楚,顯得睫毛濕漉漉的,樣子很可愛。
男人低磁的聲線里添了警告,冰涼隱忍,“春央。”
春央絲毫不懼,雙眼笑成月牙,撒嬌賴皮,“錚錚。”
秦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