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他醒來得知自己飛升上神開始到此后至今的千余年為止,除了他自己,再沒有一個人能夠使喚天乩,更不用說是為他人所用了。可是現(xiàn)在…紫宣的目光自天乩劍入了錦覓的手,就再沒有從錦覓的身上離開過。
方才那天乩在錦覓的手中一瞬間溫軟了氣息他看得再分明不過,天乩從來都是認主的。除了他之外,如若不是及其熟悉,斷不會如眼下這般。
可他自遇見錦覓,也不過就是幾日的光景,天乩為何會對錦覓熟悉至此?這份熟悉,就仿佛已經(jīng)彼此相伴了千余年的那種默契。
紫宣陡然間想起了如今夢中越發(fā)頻繁,也越發(fā)清晰的那抹身影,
一個,似乎從很久之前就已經(jīng)成型的念頭再次冒了出來,或許…這是對于眼下的情景,還有他那種莫名的感覺,唯一的解釋…
紫宣的眉目微閃,眼中驀地劃過一絲及其復(fù)雜的神色。那廂錦覓已經(jīng)收回了天乩劍,慢慢地,施施然地轉(zhuǎn)過身。
看清楚錦覓的那一瞬,站在她對面的旭鳳和穗禾二人,卻是不約而同地呼吸一滯。
原因無他。
此時此刻,錦覓看向他們的目光,那種,清冷淡漠的神情。對于旭鳳而言,只有全然的陌生。
是的,陌生。
因為錦覓那樣的眸光里,就算是旭鳳,也再尋不到絲毫從前熟悉的蹤影。就連氣息,也是全然的陌生。
看著這樣的錦覓,旭鳳只覺得恍若有一只無形的大手,正死死地,用盡全力地,揪住了他的心臟,就連呼吸,都變得十分艱難。
那一瞬間,旭鳳覺得,他仿佛就要失去什么了。甚至,他的手不受控制地往前抓了抓,卻終究,什么都沒抓到。
卻是一陣冰冷到幾近刺骨的寒芒一閃而過,緊接著,天乩劍冰冷的劍尖就已經(jīng)抵上了他的脖子。
只是旭鳳此刻震驚的緣由,卻并不是已經(jīng)抵上了他脖子的天乩,更多的,是錦覓此刻的表情。
就算是那一日,她捅了自己一刀都沒有這樣的表情。
他在她的眸光里,甚至都看不到自己。她分明就站在那里,可是旭鳳卻覺得,眼前這個人不是錦覓,至少,不是他從前所認識的錦覓。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們都不復(fù)最初的模樣了?
他重生為魔尊,她是天界水神。
現(xiàn)在,她為了另一個男人,再次將劍指向了他。
可是旭鳳卻覺得這一次不同,哪里不同呢?他在錦覓的眼底,看不見絲毫的掙扎。
“錦覓,你做什么?住手!!!!”
穗禾好似終于回過了神,看清楚眼前的局面時驚呼著就要往錦覓的方向撲了過來,似乎是想要從錦覓的手中奪過劍。
只是她都還未近錦覓的身,旭鳳卻看得分明。錦覓甚至于連眼神都未曾偏過一下,沒有握著天乩的那只手一個利落的翻轉(zhuǎn),以旭鳳的仙力,居然只看得見一陣凌厲的白光一閃而過。
似乎直直地,毫不避讓地落在穗禾的身上。
只來得及聽見穗禾慘叫一聲,很是痛苦的模樣。瞬間蜷縮著身子就地翻滾了一圈,緊接著便再沒有了任何聲音。
見此,旭鳳眼底的震驚再也遮掩不住,他甚至都沒有看清楚錦覓到底是如何出手的。
可是現(xiàn)在,穗禾,竟是連人形都已經(jīng)維持不住了。
錦覓連上仙都未曾…她…
對于旭鳳此刻的驚訝,錦覓卻仿佛絲毫都沒有察覺到一般,抵著天乩劍的手依舊維持著原本的姿勢,繼而…一步一步逼近。
“你不該…傷了紫宣!”
錦覓一字一頓,斬釘截鐵。而幾乎就在她這句話落下的瞬間,錦覓那原本冷漠似毫無波瀾的眸底,突然之間光華驟綻,卻是直直地盯著旭鳳。
不滿,憤怒,隱隱還有點點水光,卻很顯然并不是因為他旭鳳。
幾乎是不受控制地,旭鳳的目光落在依舊維持著剛才動作不曾動過的紫宣身上,錦覓的怒火,是因為…他傷了他?
旭鳳此前從未想過,甚至直到現(xiàn)在也不曾想過,有一天,錦覓會因為他傷了另外一個人,而對他拔劍相向。
就算是最恨她的時候,也從未想過。
他還在恨著她,他還沒有說原諒她,她的心里,怎么會有另一個人的蹤影,怎么可以有另一個人。
可是現(xiàn)在,錦覓的心里,真的有了一個紫宣。
她心里有了另外一個人,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她沒有告訴他,讓他絲毫都沒有準備的時候,卻又以這樣直白而又不留余地的方式,讓他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