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夫人哦了一聲,這才恍然大悟道:“原來是他,”她諷刺一笑,接著道:“難怪了,我就說嘛,呵呵。”
朱春友急道:“唉喲我的姑奶奶,別瞎說別瞎說。”
朱夫人懶得看他這膽小如鼠的樣子,問道:“那你打算怎么辦?”
朱春友就道:“還能怎么辦?到處借吧,官家說收價每斤七文,只盼著麻料沒漲價吧。”
說著他想起來什么似的,又求救似的看著朱夫人道:“哎,夫人,我記得你不是有個娘家親戚,在安徽那邊做了好大的生意,囤了不少良田的嗎?”
朱夫人苦苦思索一番,才道:“噢,你說的是我三堂伯家的二嫂子的娘家弟弟,確實聽說她娘家在安徽生意做得很大。”
她三堂伯家里的二哥哥,在安徽求學(xué)時受了當?shù)厣虘魡碳业馁Y助,后來就娶了喬家的大小姐,那喬家聽說在安徽有個諢號叫喬半城,說的就是他喬家的地,占了廬陽半個城。
朱夫人一拍桌,道:“得了,你就等著我的信兒吧,我這就去我堂伯家坐坐。”
朱春友高興得一蹦三尺高,看著他夫人看著他,就諂媚的笑道:“這怎么好意思,都這么晚了……”
朱夫人就順勢道:“是哦,都這么晚了,要不我明天再去?”
朱春友立馬聳拉著眉眼,可憐巴巴的看著朱夫人。
朱夫人噗嗤一笑,伸手點了一下他腦門,笑道:“死相。”然后扭身款款去了。
朱夫人連夜坐上馬車,趕到了她三堂伯家里,她三嬸子已經(jīng)歇下了,聽聞她來了,急急忙忙只披了見外衣就來見她:
“慧娘,這是怎么了?大半夜的怎么過來了?”
說著就著急地上下打量她,三嬸子年紀大了,眼睛早就昏黃了,只瞇著眼就著燈光使勁瞅她。
被稱作慧娘的朱夫人一笑,趕緊扶著三嬸子坐下,道:
“三嬸,我沒事,是我家那口子,有些急事要我來問問。”
“哦?是什么事兒?”
“一時半會卻也扯不清,主要是想見見我二嫂呢,縣丞里有些事怕是要麻煩嫂子娘家。”
三嬸子立馬喚了個小丫頭進來,要她去叫二兒媳。
然后寬慰道:“我一個婦道人家不懂縣丞里的事兒,不過你這么大半夜的都要趕來,怕是急得不得了了,你莫要擔(dān)心,你嫂子是個爽快人,能幫上的絕不含糊。”
朱夫人放下了一半的心,有些感動的握住了三嬸的手,道:“天寒夜冷,嬸子您別在這陪我等著了,我只與嫂子說兩句話就走。”
三嬸有些遲疑,慧娘和家里的二兒媳交際并不多,她怕她不在,二兒媳不愿多出力。
朱夫人看了出來,正好這時廳外也響起了腳步聲,她就站了起來,扶起三嬸往外走,道:“您啊,就放心吧,嫂子是個爽快人,我也是個爽快人,都不是拐著彎說話的性子!”
這時二兒媳喬蕓娘也走了進來,三嬸不好多說什么,只好笑著對喬氏道:
“蕓娘,慧娘來看你了,你替我好好招待招待,她嘴刁,你可得掏出壓箱底的好茶來替我款待款待。”
蕓娘聞言彎嘴一笑,道:“得嘞,您放心,我這就叫人去袍一壺西湖龍井來,這可是我自己個兒私藏都不舍得喝的呢。”
三嬸笑著罵她們兩個都是小饞貓,然后出去了,只留兩人在屋內(nèi)談話。
朱夫人坐下直說來意,道:“嫂子,我這次半夜前來,實在是有事相求,我家那口子,如今得了上面命令,說要上繳一百萬斤堤料賑災(zāi),你也知道,我們?nèi)x縣并不產(chǎn)糧,如何湊得了一百萬斤?這不,沒了法子,只能看嫂子娘家能否資助一二。”
蕓娘眼里精光一閃,她早有聽聞,官家出價七文收購堤料,一百萬斤就是七千兩白銀,她家里的麻料,那可以說是白得的,根本不需成本,如此一來,她可不就是白得七千兩白銀了?
她心里樂開了花,面上卻有些為難,道:“我自從嫁到三義縣,就未曾回過娘家了,我那娘家大哥,說是早就去了京城,如今還未傳信來定居何處,我這一時半會兒,恐怕聯(lián)系不上他。”
朱夫人一打量她這作態(tài),她說是為難,雙手卻很放松,提起娘家來,語氣里還有著不由自主流露的自豪,并沒有被拋棄的恐慌不安。
于是朱夫人一拍腦袋笑道:“哎喲,看我這腦子!我家那口子說了,這堤料,不是他一個人借的,是官府出面買的,一斤七文錢,都是官府定價,這一百萬斤,咱們?nèi)x縣出不起,可對廬陽,那不是小意思么,也不需嫂子聯(lián)絡(luò)喬家掌家,就隨意聯(lián)絡(luò)個廬陽本家人士,做官價賣給我們就是。”
她語氣自然的捧了捧廬陽喬家,喬蕓娘果然抿著嘴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
往常這些官家子弟,就算是個小小芝麻官,也敢瞧不起他們商戶,如今怎么著?如今還不是求到他們這兒來?
蕓娘就笑道:“只需聯(lián)絡(luò)廬陽本家,那就好說了,我們廬陽老宅子,那是幾百年不變的,慧娘你且放心,此事就包在嫂子身上了,我這就回去傳信。”
朱夫人大舒一口氣,道:“那我就先替我家那口子謝過二嫂了!”
蕓娘笑道:“好說,好說,我娘家廬陽老宅,已經(jīng)裝上了電報機,只可惜我這兒沒有,不過這也方便,我只需快馬傳信去開封,那邊說是也裝上了電報機,一封電報,明日早上就能傳信到廬陽了。”
開封電報館是上個月才落成,當時黃河決堤,朝廷連發(fā)幾道急令,累死了好幾匹千里馬,后來洋務(wù)大臣李居正力排眾議牽設(shè)了開封電報館,電報機還是從天津電報館急調(diào)過來的。
朱夫人也聽說過這什么‘電報’,一夜之間就能傳信到千里之外,這可真是令人咂舌,聽蕓娘這平淡的口氣,好似她在娘家就是尋常見慣的,這可真是潑天的富貴人兒。
朱夫人再三道謝,這才告辭回了家。
家里朱春友正搓著手著急地等著信兒,一聽到有人回來的動靜,一個猴竄,靈活地竄到門口殷勤地替朱夫人開了門。
朱夫人笑道:“妥了。”
朱春友又驚又喜:“妥了?”
朱夫人再一肯定的點頭:“妥了。”
“哈哈哈哈!好!”朱春友一個猴抱,將妻子抱了起來,轉(zhuǎn)起圈圈來。
這邊朱家喜出望外,喬氏這邊,卻不如她想得那么順利了。
喬氏身出廬陽喬家,廬陽雖在安徽,可這河南省里,大大小小的商鋪也都有喬家的份子,甚至有好幾家銀票號子都是喬家的,因此她這封信,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赜蓡碳疑叹€傳到了開封,當晚就一封電報去了廬陽老家。
傳電報的小廝發(fā)完電報并沒回程,只在這兒候著,果不其然,一會兒,廬陽那邊就回了封電報,上言:
“喬家已無余糧,麻料之事,切勿再提。”
原來當晚喬家老宅就收到了蕓娘傳信,但是喬玉章早已傳信回家定下了規(guī)矩:如今眼看著官家急需麻料,家中田地產(chǎn)出,一律收歸庫房,靜待漲價。
原因不過四個字:奇貨可居。
甚至他們還在廬陽城大肆收購麻料,他們自有的田地租給農(nóng)戶,每年就會收繳他們一半的產(chǎn)出作為租子,如今眼看著麻料一路上漲,喬家就威逼利誘,收購他們剩下的一半產(chǎn)出,逼迫廬陽農(nóng)戶賤賣麻料,不然就收回土地。
這一招果然好使,他們喬家今年倉庫已經(jīng)爆滿,堆的全部是堤料,如今我手里有貨,你沒處買貨,就看你什么時候松口肯漲價了。
喬玉章人在京城,廬陽喬家大院的幾個叔伯,卻都對這個年輕的老爺信服不已,你看這魄力!這手段!不愧是他們喬家的掌家人!
因此一收到蕓娘傳來的收購麻料的電報,他們就拒絕了,只冠冕堂皇道“家無余糧”。
蕓娘第二天一早就收到了老宅傳來的電報,她看了之后目瞪口呆,她們喬家還能沒有余糧了?旁邊一個掌柜的,見大姑娘不懂,只好低聲解釋道:“老爺說:‘奇貨可居’。”
喬蕓娘恍然大悟,笑道:“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真不愧是大哥啊。”
于是這一日朱夫人一來,還沒坐穩(wěn)屁股,就看見蕓娘絞著兩只手,磨磨蹭蹭地走了進來,拿出了那封電報。
朱夫人一看,只得了個晴天霹靂:“喬半城家里居然也沒有余糧了!”
朱夫人不死心,連連追問,蕓娘卻只是為難的搖頭不語,無法之下,朱夫人只好無功而返。
她回家將這個噩耗告訴了朱春友,朱春友一聽,失魂落魄的癱坐在椅子上,喃喃道:“完了,完了。”
作者有話要說: 渣作者:新的一年,我要當個又粗又長的人,握拳!
上一章不是我黑小日本哦,都是真的,包括下令全國中小學(xué)luo體上課(日本186幾年就有中小學(xué)了),號召婦女自愿去慰軍,奶奶下跪迎接殺人回來的兒子,妻子自殺激勵丈夫繼續(xù)參軍,都是查的資料里找到的。
我寫的時候也表示想吐。
已將這些變態(tài)安排的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