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棲川光睜大了眼睛。
一切發(fā)生得太快,她來不及推拒,只能看見帽衫青年那張越來越近的臉。
隱于帽子之下的面容終于呈現(xiàn)在她眼中。青年銀發(fā)下的面龐上紋繪繁復黑色刺青,其間一雙猩紅色的瞳眸閃爍著幽幽冷光。
她想要后退,但后腦卻被青年的手牢牢托住了。他的唇越來越近,她只得在千鈞一發(fā)之際低下頭。于是青年的唇便觸到了她的額頭,在那兒落下了一個冰冷而潮濕的吻。
她怔怔地垂眸,盯著青年近在咫尺的喉結(jié)。隨后,他似乎是因為愉悅,從喉間溢出了低低的哼笑。
她的腦子忽然暈了起來,仿佛腦中的一切都像沸騰的糖水一樣慢慢融化開,暖融融地浸滿了整個腦殼。
下一秒,有棲川光的手臂忽然被人握住。隨后,以纏綿姿態(tài)交疊在一起的兩條人影被硬生生分開。
“你是誰……”轟焦凍一手將有棲川光護在身后,另一只手挾著肉眼可見的冰霜重重向帽衫青年擊去!白色堅冰在空氣中劃開一道亮銀軌跡,帽衫青年不敢硬抗,只得一個縱躍,跳到了后面的桌子上。
“沒吻到嘴唇,實在是太可惜了……”帽衫的帽子在青年的動作中掉落,半長銀發(fā)在空氣中飛舞。青年微微瞇起猩紅眼眸,將被過長袖子包裹嚴實的手舉了起來,露出的大拇指惡質(zhì)性地輕輕蹭著下唇,“也罷,以后還會見面……”
他話音尚未落,雪白冰霜便以鋪天蓋地之勢爬滿了休息區(qū)的整個角落,如同來勢兇猛的一波巨大浪潮。眼看著窗口就要被冰霜封住,青年彎曲雙腿,幾個縱躍,撞破最后一絲尚未被寒冰吞噬的間隙,從六樓的窗口飛身躍下,瞬間消失了蹤影。
“可惡……”轟焦凍本想大范圍釋放冰凍攻擊,直接將對方凍住。但如今考慮到他身處律師事務所六樓,倘若釋放最大威力,毋論周圍的裝修擺設,就連其他辦公室、會議室里正在工作的人也許都會受到波及,他便只得控制冰凍攻擊的范圍。如今一來,他束手束腳,反而被對方逃走。
見帽衫青年從窗口跳下,轟焦凍幾乎是在下一秒就踏著冰霜追到了窗口。只一眼,他就看見了空中正在墜落的那一抹藍影,以及下方空無一人的街道。
他朝著空中那抹藍影伸出了手,仿佛連空氣都能凍成冰的巨大力量瞬間從他掌心爆發(fā)。一陣轟然巨響,冰霜仿佛嘶吼著的上古猛獸一般順著事務所外墻猛撲而下,瞬間便將單薄的藍色影子徹底吞噬!透明嶙峋的冰塊順著外墻直蔓延至灰色的水泥路面,卷起一陣肉眼可見的乳白色寒風。
直到冰霜的余勢漸消,下方一至五層人們的嘈雜聲才逐漸清晰了起來。尖叫、疑問……雜亂的聲音傳到了六樓。
“嘁……”轟焦凍蹙緊了眉,死死咬著牙根。他的手臂上已經(jīng)結(jié)起了薄薄的霜,半邊面龐上洶涌的怒意亦與寒氣凝結(jié)在了一起。他的墨鏡與帽子早已在戰(zhàn)斗中被氣浪掀飛,如今那頭銀紅發(fā)絲被寒氣的余波沖得在空中飛舞,在一方冰霜天地中格外令人心驚。
重重冰塊下并無人影,只有一件破碎的藍色帽衫。白色靴子踏上窗臺,他正要順著結(jié)起的寒冰而下,身后忽然傳來了有棲川光的聲音。
“不要去!”她急促地說,聲音是他從未聽聞過的尖細,仿佛被扼住了脖頸,“不要過去!”
轟焦凍一驚,他正想回頭,一雙手卻忽然從他身旁穿過,牢牢地環(huán)住了他的腰。
溫暖柔軟的身體毫無罅隙地貼在了他的背后。在被她從背后抱緊的瞬間,他忙不迭地發(fā)動了左邊的能力,融化了身上的冰霜。但背后的女人身體依舊被凍得顫抖了起來。
即便如此,她也死死摟住他的腰,不肯放手。
“……求求你,不要去……”有棲川光將臉埋在轟焦凍的背上,幾乎是嗚咽一般地哀求。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做。這一切的想法都自然而然從心底流出,流暢得仿佛奔涌的泉水。
懷中男人身體繃緊,胸口快速起伏了幾下。
仿佛擁抱著冰雪一般的寒意逐漸褪去,隨后,一陣溫和的暖意涌了上來。溫暖的感覺逐漸變得炙熱,烤得她身體發(fā)燙。
“我明白了。”過了一會,轟焦凍握住有棲川光的手腕,慢慢將她的雙手掰開,轉(zhuǎn)回身來。
下一秒,她又立刻抓緊了他的手掌,仿佛她一松手,他就要離開她、去追剛才的帽衫男一樣。
他現(xiàn)在也的確不能扔下她一個人去做別的事情。沒有人能保證周圍沒有那個帽衫男人的同伙。
轟焦凍的手掌因為汗水變得潮濕了起來。他低頭凝視著有棲川光,忽然伸出空著的手,在她的額頭上胡亂擦了幾下。
“在來陪你的英雄到達之前,我不會走的。”轟焦凍慢慢說道。而就在這時,窗外忽然傳來一聲輕呼:“轟君!”
轟焦凍扭頭,一眼便看見身穿緊身戰(zhàn)斗服的茶發(fā)女孩漂浮在空中。她的臉上掛上了汗珠,說話時呼出的氣都因為寒冷變成了肉眼可見的白色:“總算是趕到了!剛才隔著老遠,我就看見了轟君的超大冰山,還在想發(fā)生了什么事……”
“麗日……”轟焦凍側(cè)了側(cè)身,剛想說什么,麗日御茶子原本喋喋不休的嘴卻忽然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