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牽著手走在幽靜祥和的弄堂小巷, 石磚鋪砌的地面分成階梯一樣的格子。姜迎一步跨兩格, 把腳尖斜著, 每一次腳步都正好卡準(zhǔn)磚塊的寬度。孟璟書放慢腳步陪她，看她踩碎白的月光和黃的燈光，在無聊的小游戲里自得其樂。
有電視的聲音從居民樓低矮的窗子里傳出, 身邊的女孩從他掌心借力穩(wěn)住東倒西歪的自己，他們踏著被她裁亂的一地光影，去往附近影院看一場電影。
歲月生動，冷風(fēng)也變得輕柔。
而姜迎眼盯著腳底, 邊蹦跶邊絮叨，煞風(fēng)景地說起她最近接的一個……強|奸案。
“我當(dāng)事人是個大哥嘛，就是那種混幫派的，三十好幾了。他前兩年看上了手底下一個小弟帶出來的小女孩，約人家出來說喜歡她, 每個月給她幾萬塊花, 問她愿不愿意跟他。然后小女孩答應(yīng)了，當(dāng)事人走心了, 對她可好了。”
“去年的時候, 當(dāng)事人碰上點事, 給不動錢了, 那小女孩就開始對他冷冷淡淡，有天他兄弟就看到小女孩跟別的男人從酒店里出來了……”
說到這, 姜迎突然樂了：“你有沒有覺得這個經(jīng)歷聽著有些似曾相識？”
“……”孟璟書冷冷睨她。
這人怎么能心這么大, 明明前幾天還稀里嘩啦哭著計較得要死, 現(xiàn)在就能樂呵呵地嘲笑他了？？
他抓著她手狠狠捏了一把。
“哎呀！”她擰眉驚呼，可嘴角還掛著狡黠的笑。
打不得罵不得，只能寵著。
他嘆息，沒好氣地問：“然后呢。”
“啊……然后啊，沒幾天，小女孩上門來哭哭啼啼，說自己懷孕了，是大哥的。但大哥怎么知道是不是呢，就帶她去打了。雖然心知肚明她出軌了，但還是好好地照顧她。結(jié)果她身體一恢復(fù)，又不見人了。過段時間再出現(xiàn)，她就跟當(dāng)事人說要分手，說她現(xiàn)在有了個很愛她的男朋友，年紀(jì)也相當(dāng)，不想再跟當(dāng)事人了。我當(dāng)事人怎么可能同意，就威脅說分手就把她的裸|照視頻什么的發(fā)網(wǎng)上去。小女孩也是狠，轉(zhuǎn)頭跟家里人說大哥強迫她發(fā)生關(guān)系好幾年了，家里人一聽，就把當(dāng)事人告了……他們當(dāng)初發(fā)生關(guān)系的時候，小女孩才十五，各種證據(jù)確鑿，量刑不會低。”
孟璟書聽完，沒評價這件事，只問她：“打抱不平？”
“嗯……有一點。”姜迎不蹦了，有些泄氣地說，“最初進這一行，傻乎乎地想著要懲奸除惡，但是見過的越多，就越發(fā)覺得看不清了，到底誰才是奸誰才是惡……”
他轉(zhuǎn)過頭，靜靜地瞧了她一會兒，她下意識跟他對視，心中隱隱騰起對得到認(rèn)同的渴望，還有點好奇他會怎樣鼓勵自己……
然后，他什么都沒說，而是把她拉到轉(zhuǎn)角昏暗的一隅，低頭來親她。
“……”
姜迎哭笑不得：“我在很嚴(yán)肅地跟你表達(dá)我的看法！”
她羞惱地將臉偏過一邊，他的吻便落在了臉側(cè)。
溫?zé)岬淖齑脚鲋?xì)膩的肌膚，他輕輕笑著，說：“我也是啊。”
“你表達(dá)的什么！”
“很多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別人怎么樣我管不著，可無論你是什么樣，我都喜歡，也都站你這邊。”
此時姜迎無端想起剛才他跟David介紹時說的“fiancee”，低沉的聲音從他胸腔發(fā)出，撼動她心跳。
臉又熱了，她整個人軟趴趴的靠著他，還嘴硬道：“男人說的話都不可信……”
“那女人說的話就可信么？”他笑。
“我怎么不可信了？”
他想了想，說：“比如，你其實并不困惑，你心中有自己的標(biāo)桿，你跟我說這些，只是……”
“只是什么？”姜迎仰頭看他，不服氣，又有點期待。
孟璟書低頭含住她微微鼓起的紅唇，在吮吻間隙，含糊地說：“只是……在撒嬌。”
淡淡的酒氣包裹著呼吸，姜迎給他吻得要融化了。他們倚著墻面緊密相擁，過路行人的腳步聲也仿佛遠(yuǎn)去，這個世界只有他們兩個，清透皎潔的光兜頭罩下，連冬夜的風(fēng)也無法穿過他們之間。
他的掌心火熱，隔著衣服都讓她升溫。
她知道他一向是個不正經(jīng)的，可當(dāng)他的手去到臀部用力的時候，她還是不免有些驚慌。
她扭了扭，沒扭開，“嗚”了聲。
他色情地捏著，忽然輕笑了下，在她耳邊低啞緩道：“你說……在這里做的話，會有人看到嗎。”
這片弄堂做成半商業(yè)化，附近有不少店鋪，即便是夜里，也不見得荒涼。他說這話的時候，正有兩三撥人嬉笑著走過。
姜迎覺得當(dāng)頭砸下一個巨型感嘆號。
她靈機一動，吸氣提聲：“叔叔，你別這樣！我年紀(jì)還小！”
路人聞聲一驚，紛紛看過來。一個衣冠楚楚的成熟男人，把一個學(xué)生模樣的小女孩壓在墻角……他們不約而同朝孟璟書投去鄙夷的目光。
孟璟書呆成jpg，頗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姜迎趁機推開他，撒丫子跑了。
他反應(yīng)過來，氣急敗壞地咬牙追上去。
電影院離得不遠(yuǎn)，姜迎逃難似的一路飛奔，沒多會兒就到了。
當(dāng)然，孟璟書也到了。可到處明晃晃亮堂堂，他再氣也不可能對她做什么，只得黑著臉不說話，散發(fā)著誰他媽都別來惹我的氣息。
姜迎不敢笑得太張揚，抿著唇，但眼睛彎彎。
剛才推開他的時候干脆利落，現(xiàn)在他不搭理她了，她反倒示好地靠過來，雙手抱住他胳膊。
“書書，要不要喝可樂？”
“……”
“書書，我給你買爆米花吧。”
“……”
“書書，你幫拿一下呀，我只長了兩只手。”
“……”
孟璟書一臉冷酷，手里被她塞進一桶爆米花，搭配起來居然有一絲絲可愛。
周五晚上約會的小情侶多，排隊檢票的時候姜迎就聽到后面有個女生小聲說：“前面那個深藍(lán)色大衣的男生，好帥哦。”
她男朋友酸溜溜地說：“帥有什么用，一看就性格不好，你看他連笑都不給一個，不知道他女朋友怎么忍的。還是我對你好。”
女生大概錘了男朋友一下，又說：“你就會自吹自擂！人家說可能只是不茍言笑，他也很聽話啊，那個女孩讓他干嘛就干嘛。”
她男朋友吐槽：“你就會看臉……說不定是兄妹呢，那個女生看起來年紀(jì)還很小，就是寵妹妹吧。”
談?wù)搫e人聲音也太大了些吧……但是……姜迎聽得心里暗爽。
他們到的早，坐了一兩分鐘才開始放廣告。
姜迎無所事事，吃了幾顆爆米花，又自然而然地捏了顆送到孟璟書嘴邊。
孟少爺為了表明自己還在生氣，直接把頭一扭，冷硬地拒絕了投喂。
姜迎一頓，收回了手，爆米花扔嘴里嚼得咔咔響。
她涼涼地說：“剛才還說無論我怎樣都喜歡呢，才過了幾分鐘呀，就跟我發(fā)脾氣了。哼，騙子。”
孟璟書終于有了點反應(yīng)，轉(zhuǎn)回來看她。
莫名其妙的，這回輪到姜迎不搭理他了。孟璟書氣消了大半，但也一時無話。
姜迎甩了個白眼就自己玩手機了。她選著APP，忽然想起今晚的幾次誤會……說起來她工作后很少弄丸子頭了……
于是她悄咪咪打開了拍照軟件，默默找角度自拍。很快找到一處完美光線，她撥了撥碎發(fā)，正要調(diào)整表情，就見屏幕里有一張面無表情的帥臉緩緩靠近。
“……”
“你在干嘛？”她沒好氣地問。
“拍照啊，”他理所當(dāng)然，“你不是要拍照么。”
“我是要自拍，關(guān)你什么事。”
“反正我也要拍。”
有時候他們兩個真的很幼稚。
他想起什么，又說：“拍了換頭像，我和你一起換。”他想起什么，又說：“拍了換頭像，我和你一起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