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迎氣急敗壞:“誰要和炮友牽手逛街啊!”
孟璟書沉默地翻身下來,又用手去捏她臉,陰著臉道:“你倒是很會自作主張地界定我們的關(guān)系啊,在你心里我就沒點(diǎn)好的。真心真意喜歡你,你就這樣看待我。遇上事自己生氣,一聲不吭地跑了,還要分手,還又拉黑我……我從小到大就沒受過這樣的氣。”
姜迎撲過去抱他脖子,對著他嘴唇下頜一頓亂親,一邊吧唧吧唧,還一邊給他洗腦說:“不氣不氣,你不氣。孟璟書脾氣超好,孟璟書是不會跟姜迎發(fā)脾氣的……”
孟璟書給她逗得想笑,還要裝作沒好氣:“手機(jī)拿來!”
“好的,孟總。”
這次孟璟書親手把自己從黑名單里拉出來,還仔細(xì)檢查了一遍朋友圈權(quán)限,總算滿意。他拿來自己的手機(jī),給姜迎錄入指紋。禮尚往來,姜迎也給他錄了。
她笑說:“以前我理想中的戀愛,應(yīng)該是兩個人互相信任,有彼此的獨(dú)立空間,并且完全尊重對方隱私的。我以為看對方手機(jī)這種事,是不會在我身上發(fā)生的。”
“我以前也是這樣認(rèn)為的。”孟璟書思索了一下,便說,“只能說,絕對理想的狀態(tài)是不存在的。我們選擇了彼此,這是唯一的必然,跟之前所有的設(shè)想都無關(guān)。”
“我不希望我們之間有所保留。我這樣,你討厭嗎?”他問她。
熱忱固執(zhí),也豁達(dá)冷靜。
在她眼里一直都發(fā)光的人,確實(shí)是唯一的必然吧。
她說:“我不會討厭你的,孟璟書。我到死都不會討厭你的。”
他看了她一眼,沒說話,自己下床去找東西了。
姜迎看他拿著外套,在兜里掏什么,沒一會兒又爬上床來。然后她覺得手指一涼,那枚被負(fù)氣摘下丟在他家里的鏈節(jié)鉆戒,又回到了她手中。
她剛想為自己的任性妄為感到汗顏,就聽他一聲嘆息。
“……怎么了?”
“想結(jié)婚。”
“……”
“你高興的時候什么好話都說得出來,不高興的時候還不是怎么折騰怎么來?結(jié)了婚,至少你就跑不掉了,我也能安心一點(diǎn)。”
“不行!”姜迎很堅(jiān)持,“你現(xiàn)在就是頭腦發(fā)熱,哪有這么快就結(jié)婚的。”
“快嗎,我們已經(jīng)認(rèn)識很久了。”
“認(rèn)識跟在一起又不一樣,而且……”姜迎剜他,涼涼地說,“你以前都不喜歡我,只是我自己熱臉貼了冷屁股罷了。”
孟璟書默然。
其實(shí)從前對于她的態(tài)度,他是很有些困惑的。
他把她攬緊,正兒八經(jīng)地爭辯:“可是你也沒多喜歡我吧?你和你舍友打賭,說要把我搞到手,賭注是十個雞腿,我可都聽見了。”
“?!?!?!?!”
回想起來,還真有這碼子事。那大概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個傍晚……
話說孟璟書在國旗下當(dāng)眾讀檢討,那不卑不亢,那風(fēng)彩卓然,一戰(zhàn)成名,送情書的人幾乎踏破他們班門檻。
那時候姜迎似乎還真的沒有太上心,某天下午放學(xué)后,和舍友在教室畫板報,不知怎么的就說起這件事。說什么肥水不流外人田,不如自己班女生努把力,把這個帥小伙收入囊中。那時她好像還跟朋友說,“你們怎么不上。”
她們說:“他好像有點(diǎn)兇,你是副班長,還是紀(jì)委,你不怕他,他要不從,你就記他遲到。”
“行,我上就我上,成了你們給我買十個烤雞腿,一天一個,雙手奉上。”
……
和舍友吹個牛都能讓他知道?
她愣神:“可是,教室里沒別人啊……”
“我護(hù)腕落班里了,想回去拿,哪知竟然聽到有人說,我就值十個雞腿。雞腿就這么好,嗯?”
“……你沒吃過嗎?真的很好吃,下次帶你回去吃啊。”
“別轉(zhuǎn)移話題,”孟璟書少有這么得勢的時候,當(dāng)然不放過她:“說要和我報一個學(xué)校,還趁機(jī)抱我占我便宜,結(jié)果出了成績也沒見你來問我。暑假都玩瘋了吧,一句話沒跟我說過。”
說到這個事情姜迎又理直氣壯起來:“明明是你不好!我問你想不想和我一個學(xué)校,你說什么來著?‘隨便’!這么敷衍,不就是委婉拒絕的意思嗎,我還找你干嘛啊!”她神氣地說,“我當(dāng)時就決定放棄你了!”
“‘隨便’怎么就是拒絕了?我什么時候拒絕過你?哪次你找我,我沒去?”
“你只是怕我記你遲到!”
孟璟書被她嗆得牙癢癢,掐著她的腰,拿胡渣去磨她脖子。這幾天沒刮,可不得了,姜迎瞬間要彈起來,又被他按住,整個人翻來滾去,哇哇亂笑。她溜開一點(diǎn),他就抓她回來,長手長腳纏緊,兩個人鬧成一團(tuán)。
他們是彼此的魔盒,打開了,里面涌出來的是回憶無數(shù),是年少輕狂,是歲月如歌,也是歷久彌堅(jiān)。
姜迎不需要再猜疑和試探。
她已經(jīng)知道了,他從來不是無動于衷。
鬧得累了,他們也還抱著對方。
“結(jié)婚吧,姜迎。和你在一起好開心。”孟璟書冷不防又說。
姜迎幾乎聽出抗體了:“可是我們在一起,也有很多不開心的時候。”
“任何一件事情都不會只有讓人開心的一面,你不能因?yàn)榭赡軙婚_心,就拒絕一切。”他買菜似的討價還價,“我一定會對你好,但沒辦法承諾只讓你開心。不過,你有額外的福利。”
“什么呀?”
“你對我好我也喜歡你,對我不好也喜歡你。而我會一直對你好。”
“你騙人。我像剛才那樣鬧,你也喜歡?”
“剛才吵架的時候,很難受。可是吵完,我又覺得更喜歡你了。”
再私密放蕩的事情也做過,可是他一口一句喜歡、喜歡、喜歡……這么單一的詞匯,卻讓她臉熱到不行。
她問:“為什么。”
“因?yàn)椤彼忉屩约旱南敕ǎ耙驗(yàn)槲覀冇侄嘟?jīng)歷了一件事,可能就是因?yàn)殡y受,才更加深刻。開心也好,難過也好,這些事情會越來越把我們綁在一起的。”
他從前活得高傲散漫,不屑傾談。
每個人由生到死都是獨(dú)立的個體,各尋其道,根本沒必要也不可能求得理解。
可姜迎是不一樣的,他們是不可分割的,他的所有欲求都與她有關(guān),向她表達(dá)、敞開自己漸漸成了本能。
他開始覺得生命有了重量,他不再是自己一個人。想到他們擁有這么多共同度過的歲月,她的記憶大部分有他的參與,他就感到無比熨帖,說不出的舒服。
她忽然親了親他眼睛,說:“你知道嗎,我一點(diǎn)都不后悔,我們沒有早在一起。因?yàn)槟隳菚r候根本沒這么好,所以你不應(yīng)該得到我。”
“那現(xiàn)在了。”
“你已經(jīng)得到了呀。”
愛需要時機(jī),也需要一點(diǎn)死心眼。沒有從一開始就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只有無論甜美或苦澀、無論歡愉或受傷,都還不愿放手,都還有機(jī)會努力走近對方的兩個人。
是所有共享的時光,造就了彼此的獨(dú)一無二。
他們有說不盡的話,長夜不熄,到后來也不知道在說什么了。
迷迷糊糊中,姜迎想起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孟璟書,我們沒有跟奶奶視頻啊……”
“嗯,沒事的。”他揉了揉她后頸,以示安撫。
“你怎么跟她說的?說我們吵架了?”
“怎么可能。我說我加班,不過生日了。”
“對不起啊……”她小聲嚅囁著,摸摸他的手,“你的生日,我卻給了你很多的眼淚。”
他笑了笑,吻她額頭,說:“也很珍貴,別人都給不了。”
“可是你上一次許的愿,沒有實(shí)現(xiàn)。”
上次他說,希望她不要再因?yàn)槟氂械淖锩l(fā)脾氣,這個愿望實(shí)在是被她毀得干干凈凈。
姜迎甩鍋:“你不應(yīng)該說出來的,就是因?yàn)槟阏f出來,才不靈的。”
他說:“這本來就是說出來逗你的,我當(dāng)時還在心里許了另一個。”
“是什么呀?”
“不能說。”
“哼。”
“姜迎,再送我一樣禮物吧。”
“想要什么?”
“你家新鎖的鑰匙。”
“你都會自己拿了,還問。”
“就是要你給。”
“哼。”
那夜——
姜迎拿他打火機(jī)點(diǎn)燃了燭芯,然后把燈熄了,房里瞬間只剩微弱昏黃的燭光,她扯他過來。
人一動,光影搖曳。
“快點(diǎn)許愿,沒時間啦!”
孟璟書深深看她一眼。
他向著寒酸的小蛋糕,闔上眼簾的一刻心中生出了虔誠。
“我希望……”他低語,“姜迎不要再因?yàn)槟氂械淖锩野l(fā)脾氣。”
她聞言憤憤瞪他。
之后他停頓片刻,心想:我愿,今后的每一個生日,她都在身邊。
他還是得到眷顧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