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姜迎和鄭一峰一起,跟著一個案子的當事人去旁市取證。手續(xù)不麻煩,排了會兒隊,很順利弄好。回程路過商店,姜迎發(fā)現(xiàn)了一種中學之后幾乎絕跡的零食餅干,有點懷念那個味道,她當下買了幾袋。
上車分給當事人和鄭一峰,當事人是個嚴肅樸實的大叔,擺擺手謝絕了。鄭一峰看著小袋各種形狀的餅干,挺驚喜的,說他小時候也吃過。
姜迎感覺遇到知音,跟他聊了一會兒。
他們家鄉(xiāng)是鄰省,有些相似的風俗習慣,飲食上也是。說到吃的,兩個年輕人談興頗高。他們共事兩年,平日里鄭一峰話不多,姜迎也是第一次發(fā)現(xiàn)他還挺能聊的,于是她一個忍不住就延伸了話題。
“誒,財務那個小潘,不是給你送過好幾次家鄉(xiāng)特產嗎?怎么樣?”
鄭一峰頓時靦腆下來:“……挺好吃的……但是以后應該不會送了。”
“啊……沒看對眼啊?她挺可愛的。”姜迎真心有點可惜。
鄭一峰小聲說:“這個……不能勉強的。”
姜迎同意:“也是。”
鄭一峰又說:“你們……以后不要在她面前開玩笑了。”
姜迎心虛:“抱歉,我太八卦了。”
鄭一峰說:“沒事,我不介意,只是怕她尷尬。”
姜迎坦然笑了笑:“明白。”
那天午睡,孟璟書做了一個很漫長、很真實的夢。
夢里他腳踩在新鋪好的校道上,平整軟實的瀝青還散發(fā)著淡淡油味。剛下了晚自習,前面食堂買宵夜的隊伍熱火朝天,而他繞了另一條僻靜的路回宿舍,身邊的女孩手上扯著書包的背帶,不時朝他看一眼,在醞釀著要說的話。
今晚課間她給他寫了紙條,約他放學一起走。
她沒說話,他也不開口,他從來不是會主動的那一個,也習慣了在沉默中悠然自得。
食堂的喧囂漸漸遠離他們,女孩輕聲開了口。
“那個……抱歉啊。”
孟璟書看向她,眉梢微揚。
她解釋:“就是……他們都在傳我們的事……我不是故意的,”她垂眸,“沒想到會給你帶來困擾,覺得很抱歉。”
彼時他們高三上學期走向末端,離高考只剩百余天。
她的喜歡不加收斂,漸漸被所有人看在眼里,青春期少男少女最愛拿這些微妙情愫起哄。
前段時間班級秋游去了孟璟書家里燒烤,她像個小尾巴一樣,跟著他這個主人翁忙前忙后,寸步不離。更有有意者拍了很多張他們待在一起的照片,其中難免有幾次對視,即便當事人只是在普通交流,可在吃瓜群眾看來,這他媽就是火花四濺啊……結果緋聞自然甚囂塵上。
姜迎平日里再有威嚴,也堵不住悠悠眾口,只能來跟他道歉了。
孟璟書淡淡說:“隨他們怎么說,只要老班不找我家里人,就談不上困擾。你不用道歉。”
女孩舒了口氣,推推鼻梁上略顯沉重的黑框眼鏡,淺淺笑了。
“你沒覺得困擾就好,我就怕影響到你。既然這樣就隨他們說了,反正快模擬考了,估計他們的熱情很快就會被考試消磨掉了。”
孟璟書哼笑:“你還挺看得開。”
換作其他女生,天天被這樣調侃,肯定受不了。
她小小聲囁嚅:“畢竟說的是實話……也不是造謠……”
孟璟書:“嗯?”
她提聲說:“畢竟他們怕我不提醒他們就記名,不敢太放肆……”
“哦。”他無聲翹了翹嘴角。
其實他都聽到了。
……
畫面跳轉。
大歌星五光十色的燈牌徹夜閃爍,門外一側,種滿了冬青的綠化帶包圍著兩個人。
高考結束,她換了一副眼鏡,仍是黑框,但是換成細框,頭發(fā)也柔柔地披著,看起來沒那么呆了。
今天他們謝師宴后來KTV通宵,里面正唱的撕心裂肺鬼哭狼嚎,她叫他,他就出來了。
他們坐在綠化帶邊沿,頭頂是盛夏星空,眼前是昏黃馬路。擺脫了學業(yè)繁重的高中生涯,即將要別離,即將要邁進新世界,十八歲的年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似乎再沒什么會是阻礙。
這樣的夜晚適合一切情感的發(fā)酵。
他們各自喝著手里的東西,孟璟書喝的啤酒,她的,是一罐可樂。她解釋說爸媽不讓她喝酒。
他要笑不笑地輕哼。
果然還是很呆啊。
她漫無目的地跟他聊天,問他考的怎么樣,有沒有意向的學校。孟璟書也沒想好,家里人給他十足的自由,對擇校和專業(yè)都沒什么要求,他去哪都行。他把同樣的問題拋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