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淑婷有事先行離開，談到尾聲，姜迎和劉助理在確認細節(jié)。

姜迎：“最遲明天，我會把委托書、起訴狀和登記表這些材料發(fā)給你，到時麻煩你分發(fā)給各位業(yè)主。這是我的手機和微信號，有問題隨時聯(lián)系。”

劉助理和她交換了號碼，推推眼鏡，說道：“是這樣的，孟總對于這個事情非常關注，麻煩姜律師也加一下他的聯(lián)系方式，方便溝通。”

原來在這等她呢。

姜迎克制地微笑：“當然。”

微信通過驗證的消息跳出來，全程沉默的孟璟書忽的一聲輕笑。

他看她，眼睛在說話：不是說不聯(lián)系嗎，現(xiàn)在呢？

驕傲和得意不言而喻。

姜迎暗自咬唇。

時隔三年，這個人再次出現(xiàn)在她的對話列表。

他們劍拔弩張。

他在笑她，這一役落了下風。

她卻突然有點想哭。

劉助理覺得最近自己的工作難度有所上升，主要體現(xiàn)在他的業(yè)務種類增多，且新業(yè)務讓人摸不著頭腦。

比如，明明已經(jīng)約好了老資歷的吳律師，卻反口要擇一個新人律師。

比如，明明當事人要律所的聯(lián)系方式再正常不過，卻還要他刻意引導，讓她主動加老板微信。

再比如——

“吵架輸了而已，有那么值得難過嗎？”

掐頭去尾的一個問句，出自老板的口中，正在開車的劉助理不得不分神想自己是否需要回答。

不過孟璟書這話之后并沒有后續(xù)，似乎只是自言自語，劉助理松了口氣。

紅燈，深色轎車在車流中緩緩停下等候。

一直看向窗外的孟璟書收回視線，再度問他：“劉助理，我今天看起來態(tài)度很差？很嚇人？”

再怎么盡量淡化語氣，還是能聽出其中的困惑。

劉助理腦子高速運轉，斟酌道：“沒有，跟平時差不多……”

孟璟書很敏銳：“有話就說。”

劉助理：“您要是想向姜律師示好，需不需要我去花店訂花？”

而不是在人家加你微信的時候冷聲譏笑。

孟璟書：“我為什么要跟她示好？”

劉助理閉嘴啟動車子，少說話，好好開車。

孟璟書過了會兒又補充道：“工作上你就走正常程序，不要優(yōu)待她。”

劉助理：“好的孟總。”

……

姜迎如同一只勤勞的小蜜蜂，回家繼續(xù)加班。

喝了杯酸奶，有點冷，去衣柜找襪子穿。還沒坐回椅子上就聽到微信提示音，點開，看到那個頭像，她愣了下。

「最遲明天把材料發(fā)過來？」

「明天幾點？」

這個人故意來挑事的吧？

他有什么可不滿的呢？

姜迎沒急著回復他，反倒打開了別的對話框。發(fā)消息的間隙寫材料，心平氣和地加班。

那邊的人大概沒了耐性，又發(fā)了個問號。

指責意味強烈，與那頭像的意境形成巨大反差。

他的頭像從大學就一直沒換，是他大一去冰島旅游時拍的照片。橘紅的夕陽之下，他站在茫茫的雪地上，身后是延綿的雪山，最近的那座，尖頂上蓋著積雪，其下，冰雪的白與山體原本的黑色交替斑駁。山腳駐扎著低矮的尖頂小屋，在一片雪色之中顯得荒涼，也寧靜。少年人雙手插兜，直直地站在山腳延伸線與天際交接的地方。背光拍攝，只見火熱的光，暗冷的山和雪，人也只有一個頎長昏暗的輪廓。冷與暖、光與暗的對比產(chǎn)生了巨大的寂寞，太空蕩了，連雪地上的腳印，也只有他一個人的。

當時姜迎看到這張照片，就暗自去網(wǎng)上搜索了冰島的各個旅游景點，一個個對比下來，她找到了背景所在。是斯奈菲爾火山，就是《地心游記》里說的，通往地心的入口。

不知道為什么，她看到這句話的時候，整個人為之一震。之后就管不住自己，想跟他聊天。問他冷不冷，有沒有泡溫泉，有什么好吃的，看到極光了嗎……搜腸刮肚地，就是想跟他說說話。

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記不清了……

但至少是友好和睦的吧。

姜迎有些走神，效率不高。直到得到別人準確的答復，她才總算回復了孟璟書。

手機在枕邊嗚嗚震幾下，孟璟書掀開眼皮，半瞇著眼，去看微信。

「跟劉助理確認過了，明天任何時間都可以。孟總放心，我會盡快完成的！」

……

“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