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宋大仁對田不易道:“師父,這次掌門真人召集七脈聚會,怎么只有水月師叔沒有來”
田不易哼了一聲,拿起另一雙筷子,道:“還不是那個老道姑裝病,派人對掌門師兄說什么頭疼發(fā)熱來不了了。掌門師兄也是的,居然也就信了。哼,今天要是她也來了,我就算搶不到好的,也不一定攤下”
座下的四弟子何大智干咳兩聲,悄聲道:“師父,水月師叔那一脈是從不收男弟子的。”
田不易一窒,搖了搖頭,道:“還有你們師娘,一聽說水月有什么毛病,立刻便帶了靈兒過去看她,搞得像是天塌了一般,真是的。”
眾弟子對看一眼,都面有喜sè,宋大仁遲疑了一下,才試探地問道:“師父,那不知師娘在水月師叔那兒會呆多少時ri啊”
田不易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什么多少時ri,今ri去,今晚便回。”
“唉”眾弟子唉嘆聲四起,個個面有失望之sè。田不易看來看去,哼了一聲,對宋大仁道:“今天師娘又指導(dǎo)你們修行了”
宋大仁還未說話,老二吳大義已然搶道:“師父莫要問他,大師兄今ri臨陣脫逃,好不要臉。”
宋大仁怒道:“胡說,我乃奉師父之命幫小師弟”
“吁”眾人噓聲四起。
這一頓飯吃了半個時辰,眾人走后,張小凡本yu留下來幫忙杜必書洗碗,杜必書卻笑道:“小師弟,多謝你了,不過這里的事我做就可以了。你打賭贏了我,放心,明天我就幫你砍竹子去。”
張小凡頗有些不好意思,正想說些什么,卻聽宋大仁的聲音道:“老六,你別幫他。”話音剛落,便見宋大仁從門外走了進來,對張小凡道:“小師弟,來,我?guī)愕侥惴块g去。”
張小凡點了點頭,杜必書卻在一旁道:“大師兄,你說什么”
宋大仁道:“小師弟剛剛?cè)腴T,正要打好基礎(chǔ),還不到偷懶的時候。”
杜必書抓了抓頭,道:“說的也是,這樣吧,小師弟,這次就當我欠你一次,ri后你有什么事叫我代勞,開口就是,好不好”
張小凡道:“六師兄,要不我們算了,反正”
杜必書臉sè一肅,大義凜然地道:“什么話,我豈是那種是非不分、忠jiān不辯的人,答應(yīng)了你自然便是要做到,不然落下話柄,白白被諸位師兄恥笑。”
張小凡點了點頭,不過心里還是不明白這與是非不分、忠jiān不辯有什么干系了
宋大仁拉起張小凡的手,道:“小師弟,來,我?guī)愕侥愕男路块g去。”
兩人走出廚房,天sè已然黑了下來,一輪明月緩緩升起,掛在東天。他們走過守靜堂口,張小凡向里看去,只見燈火全熄,漆黑一片,只有月光灑在堂前,頗有些y森森的味道。
又走了片刻,他們回到了眾弟子住的那個回廊,宋大仁將他帶到了右首最后邊的一間屋子,道:“小師弟,白天你醒來時的那間屋子是我住的,其他各位師弟都依次而居,都在右側(cè),左邊那七間房沒人住的。”頓了一下,他看著張小凡道:“你一個人住,怕不怕呀”
張小凡搖了搖頭。
宋大仁微笑道:“這就是了,我們男子漢大丈夫怎么能怕孤單呢來,我們進去吧。”說著帶著張小凡走了進去。
張小凡看著這一個陌生但以后將要長久相伴的地方:一個小院落,左邊一棵青松,右邊五六根修竹,有兩三人高。院中小石卵鋪砌成小徑,兩旁都是草坪,夜風(fēng)吹來,樹葉竹枝輕輕搖動,一陣青草幽香傳來,很是清凈。
宋大仁打開房門,進去點上了燈,道:“小師弟,進來吧。”
張小凡走了進去,只見屋中擺設(shè)一如宋大仁房里一樣簡單樸素,桌椅床鋪,旁的也沒什么了。
宋大仁道:“今天我已把這里打掃了一下,你就暫時住下吧。山居清苦,你年紀又小,或會感覺孤單,但我們學(xué)道之人,本就要忍受各種磨礪,往后生活起居之事,你都要自己做了。”
張小凡道:“知道了,大師兄。”
宋大仁點了點頭,又向左右看了看,道:“那沒什么事我就回去了。你累了一天,也早點去休息吧。”
張小凡應(yīng)了一聲,送大師兄走到門口,忽然想起什么,道:“大師兄,怎么現(xiàn)在剛剛?cè)牒冢T位師兄都沒出來走動一下啊”
宋大仁笑道:“你不知道,我們最少的也在這大竹峰上學(xué)道數(shù)十年,平ri里難得外出,這大竹峰早就逛的熟不可熟,所以都懶得走動,像老四愛看書,老二愛哼曲,勤奮些的如老三便在屋里修行,一般都不出來的。”
張小凡這才明白過來,宋大仁笑著摸了摸他的頭,又叮囑了兩句,轉(zhuǎn)身走了。
張小凡回到屋中,關(guān)上房門,剎那間頓覺整個世界突然都靜了下來,沒有一點人聲。他默默走到桌前,呆呆坐了一會,無事可做,便吹滅了燈火,脫下外衣躺到床上。翻來覆去,也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啊”
黑暗中,張小凡一聲低喊,翻聲坐起,喘息不止。剛才他夢見回到草廟村中,又見到爹娘,又見到各位孩童玩伴,還有其他的叔伯大嬸,其樂融融,可是突然之間他們都變成了死尸,血流成河,恐怖之極。他全身一抖,便這般驚醒過來。
他在床上坐了好一會兒,呼吸漸漸平靜,眼睛也慢慢適應(yīng)了黑暗,只見窗扉微斜,有一束淡淡月光,斜斜照進,灑在青磚地面,如霜雪一般。
張小凡沒了睡意,爬起走到門前,“嘰呀”一聲,拉開門走了出去。
四周寂靜無聲,不知名處隱隱有蟲鳴聲傳來,一聲、兩聲,低低切切,月華如水,灑在他的身上。
他昂首看天,只見繁星點點,月正當空,皎潔明亮。
“不知驚羽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是不是也睡不著呢”他低低地念了一句,嘆了口氣,便要轉(zhuǎn)身進房,忽地胸口一松,一物從貼身小衣中滾了出來,掉在地上。
張小凡嚇了一跳,俯身拾起,卻是那顆深紫sè暗淡無光的圓珠,珠上中間有一個細孔,看來是當ri普智串在翡翠念珠上的。這些天來他遭逢大變,早已忘了此物,現(xiàn)在才想起普智當時交代要把此珠丟掉。
想到這里,心中忽然間一苦,他爹娘沒留什么給他,普智與他緣淺,但一夜相聚,卻也與親人一般,而這顆難看的珠子,便是普智留給他唯一的東西。
張小凡抬起手,把這珠子舉到半空,對著月光,襯著月華清輝,只見這珠子顏sè居然變淺了些,化作淡紫sè,呈半透明狀,隱約看見里邊有一股淡淡青氣旋轉(zhuǎn)不停,似有靈xg一般,yu破殼而出。只是青氣每次接近珠子表面,該處都會亮起一個小小的“e”字,將它擋了回去。
張小凡看了半天,心中不覺倒有幾分喜愛,又念及這是普智唯一留念的東西,心中實在是舍不得丟掉。想了半天,從脖子上解下一條紅繩,那是他爹娘給他系上保佑長命平安的。一般人家都會掛些金牌銀鎖,但他家里貧苦,只得以一條紅繩代替。
當下他用紅繩將這珠子穿上綁好,掛在胸前貼肉處,不覺冰涼,倒還有些溫暖之意。他自顧自地笑了一下,又抬頭看了看天上明月,轉(zhuǎn)過身走回房間,又去睡了。
他在青云門的第一天,就這么結(jié)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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