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焦急地在床榻前來回踱步,急聲問道:“怎么還沒醒?你的藥到底管不管用啊?”。
柳溪照回頭沖他翻了個(gè)大大的白眼:“我說韓丞相,您能不能消停些,來來回回的晃得我腦殼疼”。
床榻上的魏懷澤仍是一動不動,韓奉先十分不安:“魏兄可有性命之憂?”。
柳溪照挑了挑眉,很是自若:“我的藥即便垂死之人都能救得回來,藥效堪比仙丹,你就放心吧…”。
“當(dāng)真?”韓奉先一聽兩眼放光:“什么藥方如此神奇,要不,留一副給我以備不時(shí)之需?”。
柳溪照舔了舔掌心長長的刀口,抬起頭齜牙咧嘴回道:“我的血,要嗎?”。
一陣惡寒從腳底直竄上頭,韓奉先飛速擺了擺手:“咳咳,不必了打擾了”。
“對了,廢太子朱允嗣呢?” 柳溪照神色一轉(zhuǎn),說道:“此人今后大有用處”。
韓奉先壓低聲線回道:“在隔壁房中,張公子親自看管”。
柳溪照“恩”了一聲,再探魏懷澤的脈搏:“很好,脈象平穩(wěn)多了”。
魏懷澤雖然仍處于昏迷之中,但凹陷的臉頰逐漸浮現(xiàn)些許血?dú)狻?
見他終于有了些起色,韓奉先長松了口氣:“此番多虧柳公子出手相救,否則魏兄在那暗無天日的牢里恐怕?lián)尾涣耸靷€(gè)月了,我與魏兄雖是知己,又有數(shù)年同窗之誼卻愛莫能助,實(shí)在有愧”。
“韓兄不必自責(zé),朱凌文比之其父圣武帝,暴戾狠辣有過之而無不及,你雖貴為丞相,但這些年伴君如虎如履薄冰,日子也很不好過”
柳溪照邊說邊起身對著他行了一禮:“要不是韓公子從中斡旋,恐怕世子爺也活不到今日,這三年你屢次冒險(xiǎn)與我互通消息,我才能對朝廷的動向了如指掌,公子這份恩義我柳溪照此生不忘”。
“不敢當(dāng)”韓奉先立即回了一禮:“柳公子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柳溪照似乎已拿定了主意:“有勞韓公子備輛馬車,要樸素些的,最好是看起來毫不起眼的”。
“好說!”韓奉先立即應(yīng)承下來,想了想又問:“柳公子可是要回中州洛陽?需不需要我暗中派人護(hù)送?”。
“不必了” 柳溪照轉(zhuǎn)身坐回床沿,掖了掖魏懷澤身上的被角:“我們,回家…”。
大鳶圣厲帝三年,廢太子朱允嗣出逃,隨后向九州發(fā)出討賊檄文,將其弟朱凌文弒君殺父矯詔篡位,寵信妖道囚禁兄長等諸多惡行公告天下。
一石激起千層浪,九州民怨沸騰百姓怨聲載道,同年春末,廢太子朱允嗣在望京稱帝,登基不到兩個(gè)月卻慘遭暗殺。
同年夏初,大鳶梁王之子魏懷澤于滇城起兵十五萬,以“遵天道,清君側(cè)”的名義兵發(fā)金陵帝都。
魏家麾下的滇城軍所向披靡,所到之處敵軍聞風(fēng)喪膽,十五萬虎狼之師一路北上誓要直搗皇龍。
又是一年凜冬,寒風(fēng)瑟瑟草木萎靡,這一年冬季似乎特別寒冷漫長。
“怎么又一個(gè)人在城樓上發(fā)呆?”
柳溪照應(yīng)聲將掌心的玉石收回袖中,回首擠出一個(gè)笑容:“兄長…”。
魏懷澤徐徐上前,將一件裘袍加在了她身上:“城樓上風(fēng)大,也不知道多加件衣服》……”。
這大半年雖然戰(zhàn)事不斷殫精竭慮,好在魏懷澤底子好恢復(fù)極佳,如今身子不止完全康復(fù),氣色甚至還比前些年好上了不少。
縈繞在他身上的紫色帝王之氣近來越來越清晰,再也不是柳溪照初見他時(shí)朦朧模糊的樣子。
“或許這一切皆是天命使然”
近來她經(jīng)常旁若無人自言自語,魏懷澤倒見怪不怪,望向遠(yuǎn)方冷聲說道:“再過幾日便兵至金陵了…”。
柳溪照眼中似有憂慮,沉聲問道:“兄長,你害怕嗎?”。
“害怕?怕什么?”魏懷澤笑著反問。”沒什么,隨口一問罷了”
這一路大小戰(zhàn)役不知打了多少場,這種千軍萬馬刀口舔血的日子,柳溪照早已習(xí)以為常。
可如今大戰(zhàn)在即,近日她心中卻總有些莫名的忐忑不安。
“你兩原來躲在這,讓我滿城好找!” 身后忽然有人走近。
柳溪照聞聲回頭:“金門主,你又有什么吩咐?”。
金瑾瑜干笑了兩聲,朝她拱了拱手:“小的哪敢吩咐祭酒大人,我是來找魏王爺商議糧草軍械儲備事宜的”。
當(dāng)年白無塵叛教,導(dǎo)致金府滿門被屠,好在事發(fā)前金伯彥覺察到異常,提前將金瑾瑜送出了滇城,他才僥幸逃出一劫。
金瑾瑜臨危受命,成了慕仙教俗修派新任總門主,這幾年暗中聯(lián)絡(luò)分散在九州慕仙教門徒,積蓄財(cái)力物力人力,為的就是有一天重振慕仙教。
后來身在洛陽的柳溪照暗中與金瑾瑜取得了聯(lián)系,二人秘密部署了兩年,救出魏懷澤后萬事俱備直接起兵。
相識多年,柳溪照還是改不了拿他打趣的愛好,“金魚兄如今在滇城軍和慕仙教都是說一不二的大人物,將來若是魏兄做了皇帝,讓他封你個(gè)戶部尚書當(dāng)當(dāng)唄,聽說油水大大的有…”。
金瑾瑜撓了撓后腦勺,訕訕回道:“祭酒大人慣愛拿我取笑”。
“嗯~倒也不是不可以”魏懷澤順理成章接了話茬,似乎覺得這個(gè)提議還不賴。
“當(dāng)真?”金瑾瑜沒想到竟真的有戲霎時(shí)兩眼放光。
柳溪照魏懷澤相視一笑。
“聽說城中玉饈樓的菜色不錯(cuò),今夜金公子做東,咱們好好商議商議?”。
————————————
冀州以北,昆侖山巔五彩仙霧繚繞,一座仙宮挺拔于云海之上。
兩個(gè)男仙一前一后從瑤池仙宮走了出來,神色皆有些黯淡。
身后的男仙快步追上前,揚(yáng)聲喚道:“帝君請留步…”。
青提帝君徐徐回首,仍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樣,正聲回道:“北極大護(hù)法喚我何事?”。
六百年前,凌霜殿的月神仙子萬分思慕青提帝君,可惜帝君一心修道無心情愛,月神仙子惱羞之下與北極大護(hù)法卞莊私結(jié)仙侶,后來雙雙被打下凡塵歷十世情劫。
卞莊與掌管人族命格的司命星君神渡卿一向不和,神渡卿公報(bào)私仇偷偷將卞莊編入了畜生道,好在后來青提帝君知曉此事,將卞莊重新編入人道。
如今十世情劫已了結(jié),三日前,卞莊與月神仙子皆以回歸仙位。
好巧不巧,帝君也是三日前突然現(xiàn)身。
卞莊恭敬行了個(gè)道禮:“多謝帝君不計(jì)前嫌,出手相助我與蕓…我與月神仙子”。
青提帝君淡然道:“你我何來前嫌之說?”。
“小仙失言了”卞莊訕訕俯身再行了一禮,又問道:“帝君此來難道也是為阿照,咳咳,為上元仙子求情嗎?”。
青提帝君仍然不動神色,只搖了搖頭:“我那徒兒自有她自己的因果命數(shù),只是,萬不該再牽扯到旁人”。
“旁人?”卞莊恍然大悟道:“帝君此來難道是為了慕仙道尊柳淳風(fē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