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一串沉穩(wěn)有力的腳步聲混雜著車輪子碾過的聲音忽然從不遠(yuǎn)處傳來,使她猛地一驚。
她瞧著聲音的來向靜靜等待,沒多會兒果然見到一人,包著頭巾,仿佛是進(jìn)城回來的,兩手緊扶單輪車的車把全神貫注地行路。更讓趙水兒不能相信的是,此人的單輪車上立著一個豎架子,而架子周邊竟掛著好幾只油黃锃亮的烤雞!
“停,停下!”
趙水兒如見珍寶般迅速擋在路中央叫止。
“嚇得”那人一個愣一個愣的,兩手發(fā)軟差點兒把不住車子。
“誰給你的膽量從這里經(jīng)過?”
趙水兒走近那人一旁,繞著香噴噴的烤雞口水欲滴地問。
“可是,可是小的每日都從此路進(jìn)城賣雞,來去也不曾有人阻止啊!”
他人年歲不老,正當(dāng)壯年,張大嘴巴瞪著眼睛很無辜地回答。
“從今天起這個地方是本主的了,以后要想破財免災(zāi)的話每日路過前獻(xiàn)上你的五只烤雞!本主保你平安無事。
反正,你的烤雞也總是賣不完嘛!”
一邊餓得咬牙切齒,她狠狠地拔下了懸掛烤雞的豎架子。
“好說好說!”
這人居然樂得心服口服。待趙水兒將要轉(zhuǎn)眼離開的時候,他又和那個老伙子一樣從上到下仔細(xì)打量她迷人的身軀一遍,搖頭嘴里發(fā)出吱吱的嘆息聲,之后一連道幾句:
“可惜了,可惜了……”
接著,他把住自己的單輪車一溜煙似的跑遠(yuǎn)。
“什么可惜呀?是在說他的烤雞嗎?但他瞅我的身子干嗎?有毛病!”
趙水兒硬硬地生了一氣,便又很快忘了,兩手提住沉甸甸的烤雞忙著鉆進(jìn)長松林里。
找到一個相對比較寬敞的可以容下她身子的地方坐下去,趙水兒如狼似虎地拽著一只烤雞大啃大咽,而直到這個時候她仿佛才明白為什么逍遙道中那些吃不上東西的人們都爭著去做自己的土隨行了。
等吃飽后,她弄得滿手滿臉全是油,但此刻已經(jīng)顧不上那些了。
“剩下的幾只烤雞怎么辦?這才是最該考慮的。
那個呆子勇二一定餓得哭天喊地了,沒準(zhǔn)兒眼下他正抱著大樹嚼樹皮呢!
我要不要給他一只?”
尋思著,趙水兒又不住地?fù)u頭道:
“不給他吃,不給他吃……”
這樣想好后,她將那幾只油黃锃亮的烤雞偷偷塞進(jìn)一棵老松樹的枝葉里,藏了起來,之后胡亂抹抹嘴上的油氣去找勇二了。
“其實,我也是被逼的,因為身上沒錢嘛!那個賣雞的人真老實,我就那么一嚇唬,隨口說說,他居然便把烤雞給我啦,不是搶的啊!
只是,只是不知明日他還從不從那條路走了……”
口中嘰里咕嚕的,她很快停在龐悅翔身前,卻一下子被震住——
“勇,勇二不想死!
水,水……水……”
眼下他平躺著,臉上、手臂上全是濕漉漉的汗珠子,想必疼得厲害,嘴里很急地發(fā)著干澀的聲。
“怎么會這樣?”
趙水兒顯得非常驚訝,忽地注意到他傷口的幾個位置都高高地腫了起來,馬上喊道:
“你等下,我這就去弄水!”
抬頭看一眼天,都已經(jīng)黑下來了,她發(fā)發(fā)狠起身飛遠(yuǎn)。
“水,水……水兒——”
直等她離開了,龐悅翔才艱難地?fù)P起右臂指住她的去向叫出那個“兒”字!
借著昏暗的光色,趙水兒還能尋到白日里所見的那一彎細(xì)河。落在河邊,她兩手發(fā)抖著一捧一捧地將水裝入闊大的卜香葉凹心內(nèi),裝得滿滿,之后自己兩腳橫跨葉子邊上匆匆回來。
一到龐悅翔跟前,她便迫不及待地掰開其嘴巴,微微傾斜卜香葉使水嘩啦嘩啦流進(jìn)他口中。
龐悅翔咕咚咕咚咕咚咕咚不能自主地大口大口咽,心里那股痛苦勁兒怎么也說不出來。本來剛才并不是因為想喝水,只不過傷口疼得要命,可恨自己嘴巴不爭氣,硬沒將“水兒”兩字徹徹底底吼出來,鬧得自己此刻生不如死!
手摸著肚子像個大氣球似的嗵嗵嗵鼓起來,緊接著撐得比傷口還疼了,龐悅翔咬牙猛地坐起,順手一掌將卜香葉推開,同時大噴一口冷水,低頭巨咳不止!
“你,你喝夠了……想不想吃東西?啊?”
趙水兒自知不會照料人,但這時心是有的,留意到勇二正捂著肚子不停地?fù)釀樱?dāng)即便起身跑開,喊著:
“我馬上給你把吃的找來!”
“本翔,服你!”
龐悅翔挑起眼皮瞪著她的身影,只用四個字形容自己此刻矛盾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