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004孤凰,月寧安
001休書,升官發(fā)財換夫人
咚
被狠狠甩出門去的月寧安,從臺階上滾了下來,重重摔在地上,哇的吐出一口血。
“你,你們”她瞪大眼睛,簡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見,不相信這些人,是奉了那個男人的命令,來驅(qū)逐她離開陸家的。
她是陸家名媒正娶的夫人,是戰(zhàn)神陸藏鋒的妻子。
陸藏鋒怎么可以這樣待她?
“月寧安是吧?讓你白白霸占了將軍夫人的位置整整三年,你該知足了。我哥回來了,你作威作福的日子到了,快滾吧!”將月寧安丟出陸府的,是陸藏鋒的堂弟陸飛羽,此人也是陸藏鋒的左右手。
月寧安認識他,也知道他,正因為認識,正因為知道,她才震驚,她才難以置信。
“我是陸家名媒正娶的夫人,不是你說趕就能趕的,你讓陸藏鋒來跟我說。”月寧安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抬手抹掉臉上的血。
她可以離開陸家,也可以被休,但不能接受被人毫無緣由地驅(qū)逐,被人丟出陸家。
陸家對她來說太重要了,陸藏鋒這個夫君對她來說也太重要了。沒有陸家的庇護,沒有陸藏鋒這個戰(zhàn)功赫赫的夫君庇護,等待她的,必是血雨腥風(fēng)。
而且,嫁入陸家三年,她對得起陸家任何一個人,尤其是陸藏鋒!
“你算什么東西?也有資格見我哥?這是我哥給你的,識相的,拿著休書趕緊滾蛋,別在這里礙我們陸家人的眼。”陸飛羽從懷中掏出一封信,甩在月寧安的臉上。
月寧安側(cè)臉避開,卻仍舊被信封劃傷了臉。
“啪”,信落在地,偌大的“休書”二字,躍入月寧安的視線。
“他要休了我?”月寧安眼眶一紅,眼中泛起一層水霧。
被陸飛羽帶人丟出陸家,重重地摔在地上,她沒有哭,但看到休書,月寧安眼中的淚,終于不受控制的落了下來。
她以為她不會痛,她以為她嫁給陸藏鋒只是為了報恩。然而,在看到休書的這一剎那,她的心卻疼得厲害,也委屈得厲害。
她嫁入陸家三年,每月給陸藏鋒寫一封信,寫了足足三年,從來沒有收到他的回信。沒想到,第一次收到陸藏鋒的回信就是休書。
休書!
那個在婚禮上都沒有出現(xiàn)的男人,在外征戰(zhàn)三年,凱旋而歸的第一件事,就是休了她!
升官發(fā)財死老婆。她沒有死,所以便要休了她,好給別的女人騰位置,是嗎?
“像你這種逼死繼姐,替嫁攀高枝的女人,不休了你,還要留著過年?”陸飛羽一臉鄙夷的開口,像是趕蒼蠅一般:“月寧安,你趕緊的走我哥很快就要回來了,要讓我哥看到你還在陸府,鐵定惡心的不肯進門。”
皇上可是給了他密旨,要他在他哥進城之前,把這女人趕出去。
他昨天回來,跟兄弟們喝了一點酒,耽誤了事,算算時間,現(xiàn)在他哥人都進城了,他必須趕在他哥回家之前,把這女人打發(fā)走,不然皇上肯定不饒他。
“我沒有!”月寧安低頭,將休書撿了起來,眼神兇狠的瞪向陸飛羽:“我沒有逼死她,也沒有替嫁!是她自己逃婚跑了!是陸家老夫人上門,代陸將軍求娶我為妻!我是陸家明媒正娶的夫人!”
昨日,她滿心歡喜,命下人好好打理將軍府,迎接男主人凱旋而歸。今日,她的夫君就給了她重重一擊
原來,在他心中,她這個未曾謀面的妻子,是逼死繼姐,攀龍附鳳的惡毒女人。
陸飛羽不屑地哼了一聲:“我哥不承認你,我哥承認的妻子只有相府的蘇小姐。月寧安,你以為,你跟你娘嫁入相府,把蘇小姐逼走,就能成為相府千金?就能嫁給我哥當(dāng)將軍夫人?你別天真了,也不看看你那滿身銅臭的樣子,你配得上我哥嗎?我告訴你趕緊的滾,別逼小爺我動手,我可沒有不打女人的習(xí)慣。”
“嘩啦”一大盆冷水迎頭澆了出來,澆水的小兵得瑟的賣好:“飛爺,你看我這招厲不厲害!”
“啊”毫不防備的月寧安,被澆了個正著,精心的裝扮被水淋了個透,手中的休書飛了出去。
“我的信”月寧安反應(yīng)過來后,不是擔(dān)心自己,而是去撿那封,陸藏鋒寫給她的休書,寫給她的唯一的一封信。
她要拿著這封信去問陸藏鋒,問他憑什么?
憑什么休了她?
她月寧安做錯了什么?
“你有病呀,萬一把休書淋濕了,你還要讓將軍再寫一份不成?”陸飛羽也嚇了一大跳,反手就給澆水的小兵一個爆栗。
他私下答應(yīng)了蘇含煙,要讓月寧安難堪的離開陸府,可他能想到的,頂多就是把她丟出去,沒想過讓月寧安這么難堪。
這么欺負一個女人,他飛爺做不出來。
“飛爺,我這不是,不是看她不肯走嗎?將軍快要進城了,他回來,要是看到咱們沒把差事辦好,還不得揍你一頓。”
小兵委屈的摸了摸頭,看到月寧安一身濕,還不肯走,更加的嫌棄了:“你這女人真是不要臉,我們將軍都把休書給你了,你還賴在這里干嗎?我告訴你,蘇小姐命大,她沒有死,被我們將軍救了,在邊境幫了我們將軍大忙,與我們將軍日久生情、兩情相悅。我們將軍是要娶真正的相府千金的,才不會娶你這個狠毒的女人,你識相的就快滾。不然等我們將軍回來了,有你好受的。”
“與蘇含煙日久生情?竟然看上蘇含煙那種假仙的女人,你們將軍的眼光真好!嫁給他,算我眼瞎!”月寧安拿著休書的手一緊,在信封上留下重重一道水痕:“陸藏鋒在哪里?我要見他!”
她要問清楚,在她月寧安為他穩(wěn)定后方,不惜下跪求人;為他與京中官員周旋,受盡委屈;為他籌措糧草,累到吐血的時候,他陸藏鋒怎么有臉,跟蘇含煙在邊疆談情說愛?
還有蘇含煙!
當(dāng)初是蘇含煙自己毀婚逃嫁,還害死了她娘,逼得她月寧安無路可走,蘇含煙她有什么資格取代她,成為陸藏鋒的妻子?
陸夫人的位置,她可以讓給任何人,唯獨不可以讓給蘇含煙!
陸藏鋒進城了是嗎?
好!
她就當(dāng)著全城百姓的面問清楚,他陸藏鋒有什么資格休了她?
她不相信,彼時那個不遠萬里,把她父親和兄長的尸首帶回來的小將軍,會這么對她。
她不相信,那個在她絕望無助的時候,出聲安慰她,說不要哭,壞人會笑的小將軍,會這么對她。
她不相信
002狼性,不屬于她了
月寧安抬頭看了一眼陸府的牌匾,又看了一眼,站在臺階上耀武揚威的陸飛羽,重重地抹了一把臉,拿著休書轉(zhuǎn)身就走。
濕漉漉的長發(fā)貼在背后,襯得她越發(fā)的狼狽,踉蹌的腳步、瘦弱的身影,帶著一股說不出來的悲愴與無助。
“飛爺,咱們是不是太過分了?一群大老爺們,欺負一個姑娘家。”端著水盆的小兵,莫名覺得心虛。
將軍可是交待了他們,一定要客客氣氣的把人請出去,把事情解釋清楚。
他們倒好,什么也沒有解釋,像強盜一樣把人拖了出來,飛爺更是過分,直接把人丟了出去。待到將軍知道,會不會用軍法處置他們?
陸飛羽也心虛,轉(zhuǎn)念想到皇上的密旨,又挺直胸膛,硬氣的道:“過什么分,這才從邊疆回來,你們就忘了含煙在邊疆吃了多少苦了?要不是她,含煙一個大小姐,能被大遼人擄去當(dāng)奴隸?”
陸飛羽越說底氣越足,就在這時,陸府內(nèi),一個小丫頭抱著一個碩大的包袱沖了出來:“小姐,小姐,你等等奴婢。”
小丫頭跑得又快又急,直接把臺階上的陸飛羽等人,撞了個仰倒。
“啊哎喲,哎喲”陸飛羽更是倒霉,從臺階上摔了下來,也不知他怎么磕的,直摔得鼻青眼腫,那位手上拿著水盆的小兵更倒霉,牙給磕掉了兩顆,血流了一臉。
在無人看到時,小丫頭回頭看了一眼,小臉兇猛異常:哼,讓你們欺負我家小姐,打死你們!
“小姐,小姐”小丫頭跑得極快,不過幾步就追上了月寧安:“東西我都拿出來了,我還給你拿了一件衣服。小姐,我們換上吧。”
“不用!世人總是愛在弱者面前表現(xiàn)優(yōu)越感,狼狽一點才能博人同情。”月寧安臉上已沒有悲傷與憤怒,只有冷靜與決斷。
她腳步一頓,對身后的小丫頭道:“秋水,你回去后立刻清點我們手中的產(chǎn)業(yè),除去胭脂、水粉的鋪子外,其他的產(chǎn)業(yè)全部在天黑之前處理干凈。不要在意銀子,半賣半送的賣給與蘇家、陸家沒有關(guān)系的大人們。”
“啊?小姐,我們手上的產(chǎn)業(yè),少說也有上百萬兩,天黑之前根本處理不完,而且就這么處理掉,這也太虧了。”小丫頭嚇得一驚,險些把手中的包袱摔了出去。
月寧安停下腳步,橫了小丫頭秋水一眼:“秋水,你以為沒有陸藏鋒,沒有陸家的庇護,我能保得住那些產(chǎn)業(yè)?別說那些產(chǎn)業(yè),我連我自己都護不住。”
這就是她的悲哀,也是月家的悲哀。他們月家人再會掙錢又如何?他們便是有滔天的富貴也守不住。
“小姐”小丫頭眼眶一紅,眼淚在眼中打轉(zhuǎn)。
月寧安淡然一笑,灑脫至極:“不過是些身外之物,不算什么。把產(chǎn)業(yè)處理完后,你們就把剩下的胭脂水粉鋪子一分為二,再各加三萬不,五萬兩銀票送去給陸二夫人和陸三夫人,告訴兩位夫人,這是我這個前大嫂,為二姑娘和三姑娘準備的嫁妝。我被休出陸家,這筆嫁妝只能提前交給她們,希望她們能嫁個好夫婿。”
“小姐放心,奴婢一定會辦好。”小丫頭眼中的淚,終是落了下來。
她的小姐呀,這個時候還在為陸家著想
小丫頭眼中的酸澀還沒有收回,就聽月寧安又說:“之后,你再去找陸四夫人,告訴她,她的好兒子陸飛羽把我丟出陸家,不承認我這個大嫂,大小姐那份嫁妝就恕我沒有辦法準備了。另外,再把陸四夫人這三年,從我手中借走的銀錢、從鋪子里拿走的物貨價格整理出來,送去給陸飛羽,讓他三日內(nèi)如數(shù)還上。還不上,我這個外人,就要去衙門告他受賄了。”
她很期待,在另外兩位小姐的巨額嫁妝對比下,這位大小姐心里能不能平衡?又能找到什么樣的好人家?
“小,小,小姐”小丫頭驚得都結(jié)巴了。
她們在陸家三年,很清楚那位陸四夫人有多愛財,小姐這么做,不是在剜陸四夫人的心嗎?
太狠了。
可是,好爽,怎么辦?
“沒有人能在欺負了我月寧安之后,還能占便宜,我是商人,我最討厭吃虧。”月寧安眸色微冷,不過轉(zhuǎn)瞬即逝,很快就恢復(fù)如常,低聲問道:“對了,今日護防的人是誰?”
“是程敘程將軍。”小丫頭抱著一個大包袱,跟在月寧安身邊,卻一點也不吃力。
“他有什么喜好?”
“他個人好馬,他夫人倒是好金銀玉器。”小丫頭飛快的答道,疾步行走并不影響她的思維。
“有喜好就好,讓常天用兵器、用珠寶給我砸出一條路來。半個時辰后,我要見到陸藏鋒,在大街上,在全城百姓的面前。”月寧安的臉上,閃過一抹決絕。
她月寧安不好過,占了她便宜,轉(zhuǎn)身捅她一刀的陸藏鋒、陸飛羽和蘇含煙也別想好過。
她月寧安便是無父無母,也沒有人可以欺負她。
他們必須得付出代價!
“小姐,要不我陪你去吧?”小丫頭心中一跳,隱隱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我不需要任何人陪!他們說我月家養(yǎng)兒如養(yǎng)狼,我是月家養(yǎng)出來的孤狼,孤狼只能自己去戰(zhàn)斗。”月寧安閉上雙眼,掩去所有的情緒,步伐堅定的往前走。
她月寧安,從不吃不明不白的虧,她要為自己討一個公道!
走在大街上,看著街邊熱鬧的人群,聽著周邊的人議論陸藏鋒如何英勇,月安寧只想笑
當(dāng)初,陸老夫人上門求娶時說得多好聽?
她為陸家穩(wěn)定后方,陸家為她提供庇護,讓她這個孤女可以在京中站穩(wěn)腳跟,保她在大宋不被人欺負,可這才多久?
三年!
現(xiàn)在陸藏鋒得勝歸來,不需要她這個錢袋子了,就一腳把她踹了,連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有。
這人,怎么可以這么無情?
月寧安一步一步朝城門口走去,淚花在眼中打轉(zhuǎn),卻遲遲沒有落下來。
約莫半個時辰后,月寧安到了城門口。禁衛(wèi)軍三步一崗,長槍擋在兩側(cè),守衛(wèi)森嚴,街道兩旁擠滿了百姓,人山人海,人聲鼎沸,朝即將進城的大將軍不斷歡呼。
“踏踏踏”馬蹄聲響起,月寧安抬頭望去。
只見當(dāng)年那個俊美而稚嫩的少年將軍,已蛻變成為成熟穩(wěn)重、強大冷酷的大將軍。
他坐在馬背上,身姿挺拔,俊美的容顏在冰冷的鎧甲襯托下,顯得異常奪目,將身后的眾人襯托成了可有可無的背景。
許是剛從戰(zhàn)場上下來的緣故,他身上帶著一股迫人的殺氣與威懾力,叫人不敢直視。
月寧安看著他,目光充滿懷念與不舍
這是她的小將軍,她守了十年的男人,她放在心尖上的男人,她愿意為他付出一切的男人。
現(xiàn)在,他回來了,卻已不再屬于她。
003承諾,相見不相識
“陸藏鋒!”在大軍進城,走到跟前時,月寧安毫無預(yù)兆的沖了出來,張開雙臂,擋在路中間:“陸大將軍!”
男人策馬前行,如同一道寒芒,劃破虛空的靜寂,出現(xiàn)在空無一人的長街上,他身后跟著雄兵萬千,但此刻他出現(xiàn)在大街上,他就是唯一!
無論是兩旁喧鬧的百姓,還是他身后殺氣騰騰的戰(zhàn)士,在男人面前都化為虛影,化為背景。
男人抿著唇,目光堅定,策馬前行,強大而自制。與身后所有的人拉開距離,冷漠而驕傲,周遭的一切都入不了男人的眼,也不配進入他的視線。
但此時,他的眼中突然出現(xiàn)一道人影,一道女子的身影
陸藏鋒眼眸微動,看著突然出現(xiàn)在他眼前的女人。
兩旁圍觀的百姓,也睜大眼睛,看著這個突然出現(xiàn),破壞了他們眼前美好畫面的女人。
“啊”圍觀的百姓嚇得閉上眼,不敢再看。
要死人,要死人了!
這個女人,居然不怕死!
陸藏鋒看著離他的馬,只有半步距離的女人,眼中閃過一抹贊許,在馬蹄即將踏上女人的剎那,陸藏鋒拉住了韁繩。
“吁”馬蹄飛揚,半立了起來,月寧安嚇得閉上眼,她能感覺到,有一道黑影朝她撲來,可她沒有后退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