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會齊同時入殿。室內(nèi)早已置辦好酒饌果菜排定宴席。因皇帝未到依禮不能入席大家便三三兩兩站著隨意聊天。
太子和譽王為了較勁兒誰也不愿放對方與梅長蘇單獨一起所以這三人反而聚在一處。穆青一向仰慕靖王的戰(zhàn)功兼之覺得男人就要談鐵血的話題便向蕭景琰請教軍旅之事。霓凰郡主一會兒這邊聽聽一會兒那邊聊聊反而最是輕松。
大約一刻鐘后殿外金磬輕響司禮官高呼道：“皇上駕到”
殿內(nèi)頓時一靜大家依禮站好梅長蘇卻步退至角落處等那道黃袍身影在殿上正位落坐后方隨著眾人一起行山呼之禮。
大梁皇帝已過花甲之年兩鬢斑白面有皺紋但行動氣勢仍是雄威尚在沒有半點龍鐘老態(tài)。降諭平身后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就落在最遠(yuǎn)處的梅長蘇身上。
對于九五至尊的皇帝陛下而言什么江左盟宗主什么江湖第一大幫統(tǒng)統(tǒng)都是距離高貴廟堂太遠(yuǎn)的事情他之所以對梅長蘇有興趣也不過是因為有了跟穆青一樣的誤會以為他定是霓凰郡主私心暗選的人。
第一眼看去此人容顏清秀氣質(zhì)飄逸舉止毫無羞縮之態(tài)難怪郡主中意。
第二眼再看面色過于蒼白輕裘下身形單薄恐非福壽之人略有不足之感。
第三眼細(xì)看那雙眼眸寧靜無波似清澈又似幽深雖默默垂著宛若禪定卻靈氣逼人。
梁帝捋了捋花白的胡須暗暗點頭叫了一聲：“蘇哲。”
“草民在。”
“郡主向朕舉薦說你才冠群倫太子與譽王也對你大加贊賞。朕這里有三篇時論文章你且看來向朕指出較優(yōu)的那篇。”
“草民遵旨。”
梅長蘇從內(nèi)侍手中接過文章幾乎一目十行般草草看了一遍便道：“回稟陛下論中樞治篇最優(yōu)。”
“哦何以見得”
“此文帝王氣質(zhì)草民怎敢點評”
梁帝仰天大笑容色愉悅贊道：“果然有眼力。郡主的文試就委于你了。既為朝廷效力雖無職份也當(dāng)有客卿之尊不必再以草民自稱了。”
梅長蘇微微沉吟了一下方道：“臣遵旨。”這三個字語氣冷淡渾似沒有把這圣眷恩寵放在心上只是恪盡禮節(jié)罷了。
“來人郡主位下與蘇先生設(shè)座。”
“謝陛下。”
梅長蘇行禮入坐郡主立即朝他一笑惹得殿中眾人都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
這時禁軍統(tǒng)領(lǐng)蒙摯出現(xiàn)在殿門口他是駕前近臣無須通報徑直就上得殿來稟道：“回陛下大渝北燕兩國使臣與十名入圍勝者均已進宮在殿外候旨。”
梅長蘇雖然早就得到消息說今日之宴并非只是為了見見自己更重要的是為了提前品察郡馬候選者但直到此刻才算確定無誤胸中自然微喜。
正沉吟間梁帝已下旨宣見。蒙摯領(lǐng)命回身在眼神滑動的瞬間他不為人察覺地向梅長蘇輕輕點了一下頭。
知他行動順利梅長蘇心頭微松但面上仍是分毫不露安然坐著。少頃黃門官傳報景寧公主到梁帝露出笑容待小女兒進來后立即問道：“寧兒你昨天鬧著要來參宴怎么今日來遲啊”
景寧公主秀眉緊鎖額前陰云沉沉面色極是郁郁行罷朝見之禮后悶悶地回道：“女兒過來的路中見到一只雪白的長毛貓隨后追趕就誤了時間。”
“你呀就是愛貓。可是因為沒有抓到所以不高興啊”
景寧公主默然沉思了半晌方低聲道：“不是女兒追著那只貓無意間到了掖幽庭見到那里的人勞役凄苦十分悲慘故而心里有些不忍”
聽她提到掖幽庭靖王心頭一顫飛快地看了梅長蘇一眼卻只看到他神色平靜仿佛根本沒聽見一般。
梁帝的臉色微微陰沉了一下責(zé)道：“你身為公主怎么去那種地方再說掖幽庭中都是罪人受勞役之苦是應(yīng)該的不必如此惻隱。”
“父皇教訓(xùn)的是。”景寧公主低頭道“只是那里面還有未成年的幼童孱弱可憐。女兒想他們那般小小年紀(jì)能有什么罪”
“不必多說了”梁帝斷喝一聲“真是寵壞你了也不看看什么場合提那些罪人做什么快入座吧使臣們都快進來了你要時刻記著公主的身份看看你霓凰姐姐那是何等的持重有氣度”
“陛下過獎了”霓凰郡主立即笑道“景寧是嬌養(yǎng)的小公主若是真象霓凰一樣沙場血戰(zhàn)陛下才舍不得呢。”
梁帝目露慈愛之色道：“朕又何嘗舍得你這般風(fēng)霜勞苦此番青兒已承爵只要再為你擇一佳婿朕就放心了。”
“陛下深恩厚義不要說霓凰感涕在心就是家父在泉下也必然深感皇恩難報。”霓凰郡主統(tǒng)理云南多年自然不是僅僅靠著一腔豪烈連這一句普普通通的謝恩之言都被她說的極是真摯動聽。
梁帝溫和一笑。這時大渝北燕的使臣已持節(jié)上殿見禮歸坐。接著進來的便是十名入圍勝者一個個服飾各異有些還面帶惶惑不安之色顯然是一大早被臨時召來根本沒有任何準(zhǔn)備。
相比之下慣熟進宮的蕭景睿與言豫津當(dāng)然輕松許多一進來就在殿中四處游目找到梅長蘇后雖沒敢出言招呼卻齊齊向他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