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靖笙一怔的功夫,bijan已經(jīng)翻身上車。
五指緊扣著方向盤,骨節(jié)寸寸泛白,“我要回去一趟,你在這里等我。”
傅靖笙還沒回答,他卻又咬牙否定了這個安排,“不行,叢林危險,我不能把你一個人丟在這里。”
“到底是怎么回事?”傅靖笙二話不說拿著相機就坐進了副駕駛,“那些人是誰?”
“是當?shù)氐奈溲b組織。”bijan的語氣聽起來沉甸甸的,“起初只是一些流民,不殺人不放火,只搶點吃食為了裹腹。后來被有心人加以利用,從幕后資助了不少槍支彈藥、糧食物資,蠱惑他們造反。”
傅靖笙愕然,在和平年代出生長大的女孩很難理解他說的話。
“他們正在這一帶四處招兵買馬、壯大聲勢,還妄圖讓我們族人加入他們。”bijan越說越怒,額間青筋躍動。
傅靖笙眉心蹙緊,一言不發(fā)。
馬塞族向來是擅長戰(zhàn)斗的民族,各個英勇無畏,若能得他們援助,簡直是如虎添翼。
可他們天性自由,絕無可能加入這種組織。
那么,那幾輛裝甲車開往村子的目的,就變得十分恐怖了。
“離這里十幾公里外有條國道通往隔壁鎮(zhèn)子。”bijan打著方向盤調(diào)轉(zhuǎn)車頭,一腳踩下油門,“我先送你過去。”
……
傅靖笙坐在車里,手機的揚聲器里傳來“嘟——嘟——嘟——”的聲響。
曠野上信號很差,傅靖笙接通了衛(wèi)星電話。
bijan臉色越來越差,“還是沒接嗎?”
“別急。”傅靖笙垂眸盯著屏幕,內(nèi)心早已絞得死緊,臉上卻沒有顯露出半點風波,冷靜地安撫道,“他會接的。”
果然,就在她話音剛落的片刻,電話被人接了起來,那頭,男人聲線沉緩低磁,“阿笙?”
還有點微末的欣喜,隔著千百米的空氣,透過無線電波鉆進她的耳膜。
傅靖笙閉了下眼,這喜悅讓她心中更不是滋味。
“江一言。”她一字一字地說,“我現(xiàn)在說的話你都要聽清楚。”
男人一愣,嗓音沉靜,穩(wěn)重,“你說。”
“讓我的司機現(xiàn)在馬上,開著他那輛車,帶著村里的老人孩子沿著國道一路向北,到最近的城鎮(zhèn)里去。其他人也馬上撤離,暫時到村子后方的山林里避一避。”
女孩的語氣聽上去鎮(zhèn)定而有條不紊,可江一言卻能聽出一種行走在懸崖峭壁上下一步就要走到窮途末路的慌亂。
仿佛她說這話的時候,手指正深深插在烏黑柔軟的長發(fā)里,緊緊揪著頭皮和發(fā)根,讓自己在疼痛和崩潰中保持著奇異的冷靜姿態(tài)。
她的話和語氣讓他眉峰輕蹙,心臟沉了沉,“出什么事了?”
“有幾輛裝甲車往村子的方向開過去了。”傅靖笙不著痕跡地深呼吸,壓著內(nèi)心的無措,每個音節(jié)都冰冷淡漠到極點,“我沒時間解釋那么多,你跟著我的司機一起走,聽見了沒有?”
男人修長的雙眉擰成疙瘩,黑眸凝視著空氣里的一點,吐出兩個字:“你呢。”
“我和bijan在一起,我很安全,他會把我送到安全的地方。”
那頭沉默了良久,答:“好。”
傅靖笙對著那沉默,心中千思萬緒纏繞在一起,緊得發(fā)疼。
“江一言。”她喚他的名字。
“嗯。”
想說的話都梗在喉嚨里,傅靖笙靜了兩秒,啞聲說:“你要平安。”
男人握著手機,緊抿的唇角微微綻開輕弧。
“放心。”他輕笑,話音聽上去跅弢不羈,卻又溫柔浸骨,“你還沒有原諒我,我舍不得死。”
傅靖笙捂著口鼻,險些哭出來。
“別怕。”他的聲音溫淡平和,含著沉穩(wěn)的力道,像曾經(jīng)無數(shù)次給她帶來安全感那樣,撫平她心里的恐慌,“把老幼婦孺送上車我就跟著她們一起走,你先去前面的鎮(zhèn)子里等我。”
傅靖笙說不清心里那股詭異的不安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很慌,又不想教他聽出來,只能在電話里一遍遍地冷靜重復:“我不會一直等著你,你不來我就自己一個人遠走高飛,到你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去。聽見了嗎江一言?”
一定要來。
你一定要盡快過來。
男人眉眼一黯,淡笑,“好。”
掛電話之前,他又最后補充了一句:“如果我不來的話,你就自己一個人走。說好了不準回頭,你要說到做到。”
電話被切斷。
傅靖笙盯著屏幕上“通話結束”四個字,心蜷縮成一團,忍不住雙肩開始顫抖。
bijan這一路將車速飚得飛起,很快到了鎮(zhèn)子里的加油站,他甩門下車給越野加滿了油,又把傅靖笙的背包和行李全部卸了下來。
“我們就在這里分道揚鑣吧。”bijan沉著臉看了看表,“這里暫時還算安全,不出意外的話,你的人十分鐘之內(nèi)就會到。”
傅靖笙盯著筆直空曠的公路,心急如焚,緋色的唇壓成一條線。
果然,就在bijan說完這話不久,公路的盡頭有一輛越野車躍入視線。
傅靖笙心頭一喜,待那輛車疾速駛近后,她才看清,車里影影綽綽,塞滿了人。
一干老弱婦孺在加油站紛紛下了車。
傅靖笙僵硬著身子站在那里,一直望著不停有人下車的那扇門。
眸光乍看上去稀疏平淡、不為所動,可貼著褲線的指尖卻漸漸嵌入掌心。
最后司機也下了車。
她想都不想便沖上去問:“江一言呢?”
司機皺著眉,“江先生本來要和我們一起走的,但是村子里有幾個孕婦,車里坐不下。他就……”
說到這里,他的目光閃爍,幾乎不敢去看女孩剎那間冰冷無溫的杏眸和她蒼白如紙的臉,“傅小姐……我勸過江先生,可是……”
傅靖笙腳下一踉,豎手示意他別說了。
她知道會這樣。
她早就想到了。
昨晚出現(xiàn)在篝火晚會上的女孩就夠塞滿一輛車的。
這還沒有算上老人和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