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念聽到他提及荇蕪,向后看去,才發(fā)覺荇蕪此刻正站在離他們約莫一丈多的地方,她的視線從付易安與章庭桓身上收回,對上夏念眼神的一剎那,臉上笑容便褪去了,神色又復雜起來。
正當夏念不知該微笑致意還是低頭時,只見章庭桓已經(jīng)跑過去拉了荇蕪的手往回走。荇蕪只是看了付易安的背影稍稍猶豫一下便隨著章庭桓一道離去了。
“我還怕公主會不喜歡孩子,”付易安看著夏念目送那二人離去的微笑神情,亦欣然問道:“公主今日怎么有興致出來了?”
“國師府這滿園的美色不看實在可惜了。”
夏念說完見付易安此時正直直看著自己的頭頂,忽地見他伸了手,她不自覺慌亂退了一步。
付易安眼里轉(zhuǎn)過一抹難色,卻未將手縮回去,只是溫溫道:“公主,你頭上落了瓊花的花瓣。”
他見夏念神色和緩下來,才稍稍走近,用手輕輕拿走了那白色花瓣,只是他的目光在看到那白玉簪子的時候微微頓了頓。
花瓣從他指尖落到地上時,付易安和聲說道:“這白玉簪子,公主戴著很好看。”
夏念一時失語,動了動唇不知要說什么,許久后才道:“外邊待久了,國師可要去扶荷苑坐坐?”
付易安像是忽略了她剛剛慌張哀涼的神色,點了點頭便隨她一起往扶荷苑走去了。
扶荷苑前的青玉石板上方是碩大的梧桐,那茂密葉子正好擋住了夏日的陽光,只是漏下了一點點細碎的光斑在石板上。一個溫文爾雅的青衫男子,還有一個婉約秀麗,穿著的淡梅色云紋裙女子,青石板上不大不小正好坐兩人。
夏念幾乎坐在了最右端,兩人的距離并不那么近,只恰好能聽到對方的聲音。
“國師不打算說說自己的事?”
夏念的一句問話讓付易安愣了些許,然才道:“我的事?”
“從前在東琴時,我便覺得國師并不似愛好爭權(quán)奪利之人。這半個月下來,這種感覺仍然在,所以國師為什么是國師呢?”
付易安望著前面流動的細水,眸色忽地變得悠遠,耳邊卻忽然聽到夏念一聲淺淺的笑。
“公主笑什么?”
“我只是在笑,國師聰明如此,我這一個問題你卻還要思考這許久?”
“公主怎么知道我在思考,或許我只是走神了呢?”
“國師每次要思考的時候,手指都會不自覺地摩搓一些物件,”夏念低頭淡笑,“比如這塊青玉石板。”
付易安臉上忽地有了一絲亂色,回頭看了自己的左手,果然如夏念說的那般,不自覺的地撫摸著那塊冰涼的石板。
他收回了手,清淺一笑。
“公主觀察入微,才是真的聰明。”說完后他笑意微微斂了一些,才繼續(xù)道:“我之所以是國師,最重要的是為了剛剛公主見到的那個孩子,也就是南召國的三皇子,章庭桓。”
“啊?三皇子,與國師有……什么關(guān)系?”
“我是玄鏡山莊的人,這件事少有人知道。他的母親貞妃是我?guī)煾档呐畠海瑤煾蹬R終前囑咐我要助三皇子登上皇位。”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夏念喃喃,若有所思。
據(jù)她所知,南召國君主章銘整日只知荒淫享樂,不問國事。而章銘的弟弟平瑞王章灼卻對這帝位虎視眈眈,所以付易安最需要對付的便是章灼。可是半個多月前,為了自己的一個請求,他竟然放棄了大好牽制章灼的機會,還讓自己陷于危險。
“對不起,國師……”
夏念看向付易安,正當對面那人要轉(zhuǎn)過頭來時。自己忽然感到周身如冰一般寒冷,那針扎和萬蟲咬噬的痛苦又開始在全身蔓延開來。
用藥推遲了一個月的寒毒,還是來了。
夏念的臉一點一點慘白下去,本就沒有血色的唇此刻幾乎因為疼痛而要被咬破,身子因寒冷而瑟瑟發(fā)抖。
付易安看著她,亂了他自己全部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