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構說的這些話是有道理的,楚墨白不笨,他也知道要完全扳倒秦檜是不可能的,但能讓趙構相信秦檜的確叛國,意欲治秦檜的罪,這就足夠了。
趙構畏縮地把頭偏離一點朔月劍:“朕已經答應你了,你,你先把劍放下吧。”
楚墨白緩慢地松弛下了手臂,趙構深深吸了口氣,“明日早朝,朕就會把你帶來的這些證據公開給群臣。”
“不,”楚墨白搖頭,拒絕道:“那太遲了。”
趙眘死死看著他,“那你想怎么樣?”
楚墨白冷靜地道:“皇上此刻就下旨命刑部徹查秦檜,我等皇上實現承諾,治了秦檜的罪再走。”
趙構身體繃緊,思索片刻后,語氣盡量冷靜:“也好,有你在,便是人證。那就請你把這些證據交給外面的人,如果你不放心,就親自送到刑部。”
楚墨白看他一眼,把那些信件收進匣子里,然后說:“請皇上起身,與我一起去外面下旨,先將秦檜捉拿。”
趙構覺得此人得寸進尺,但這個提議甚好,他現在就是要走出這大殿。
當即應允,楚墨白把手搭在他肩上,站在他身后,一起推門走出大殿。
門外的禁軍看到楚墨白大驚失色,紛紛抽刀。
趙構制止了他們,使了個眼色:“派兵包圍丞相府,將秦檜捉拿。”
對面的人愣了一下,旋即領命而去。
趙構微微扭過頭,想往后看一眼楚墨白:“現在你該滿意了?”
他覺出壓住他肩膀的手稍微放松了力道,趁熱打鐵地說:“不必站在這里浪費時間,你就與朕一起去刑部審訊秦檜,如何?來人,擺駕!”他說完擺駕兩個字,又立刻收回成命,楚墨白在后面壓制著他,如何擺駕,他干脆道:“算了,朕就與你一起走去吧。”
要皇上走路去刑部,那可是很長的一段路。
但楚墨白不想冒險,他怕趙構反悔,所以同意了與趙構步行去刑部大牢。
禁軍全部圍在他們周圍,楚墨白和趙構走得不緊不慢,走到城門口時,楚墨白抬起頭,發(fā)現一架八抬大轎停在不遠處。
這轎子比尋常的轎子大上許多,占了一條御道一大半的寬度。
轎子旁站了八個轎夫,轎簾擋住了里面的人,看不出是誰。
突然,劍鞘里的朔月劍輕輕震動了一下,楚墨白猛地定睛。
怎么會有這么濃烈的殺氣。
那轎子只是一架看不出有什么古怪的八抬大轎,除了豪奢了些外,并無多少異樣。
坐在轎子里的人是誰,是哪個高手。
楚墨白放慢了腳步,他拼命地看著轎簾,想看透后面坐著誰。
可是未過多久,他發(fā)現自己看錯了對象。
他偶然一瞥,看到那八個轎夫站如松柏,身體緊繃在衣服里,手全部背在身后。
從其中一人的倒影里,楚墨白看到了他藏在背后的劍。
楚墨白的注意力被對面的轎子完全吸引,趙構趁他不備,猛推了他一把,整個人像彈起來般向禁軍跑去,高聲喊道:“護駕!護駕!”
楚墨白被推的一瞬止不住地愣了一下,就是這一瞬的功夫,趙構脫離他的視線,已經閃進了禁軍的保護圈。
趙構這一喊,楚墨白只覺血液冰涼,下一刻,無數禁軍就沖向了他。
他看到趙構已被重重禁軍護衛(wèi)住,那些人的身體擋住了趙構,他看到趙構的眼睛,冰一樣冷。
楚墨白利落地劃開一名禁軍的手臂,后腳一蹬,人便騰空而起。
這些禁軍不是他的對手,只不過人數過多,要和他們打不知要打到幾時。
楚墨白覺得失望,趙構根本沒有想過要相信他,他也不會治秦檜的罪。
他實在不懂,他給出的證據,是確確鑿鑿,沒有絲毫水分的,為什么趙構不相信他?
很快,禁軍就被他甩在了身后,但是大風刮過,讓楚墨白凜然落地。
那殺氣又來了,他猛地回身,覺得周圍滿是壓抑。
月色拉開了一道道濃重的影子,那八人不費吹灰之力地追上他,他停下的時候,他們也一同停下。
楚墨白雙目發(fā)狠,死死盯著那八人,不敢先動。
風吹得地上一顆小石子發(fā)出輕響,咕嚕嚕地往前滾。
月色照著它,它變作了灰白色。
這時,半空躍起一抹身影,背貼月色,轉眼便到了楚墨白面前。
楚墨白的朔月劍揮出,那人使的也是劍,而且劍鋒蓄滿內力,目光卻無比平靜,甚至都沒有去看一眼楚墨白。
猛烈交擊之下,楚墨白只覺掌心被震麻了,甚至波及到了五臟六腑,身體為之一痛,他驚訝地抬起眼睛。
對方的武功強他幾倍不止。
他也見過高手,但也極少有高手能有這份讓人膽裂的氣息。
楚墨白一剎凝眸。
八個人,一共八個人。
他禁不住奇怪,這八個人是宮中護衛(wèi)么,但他們分明都是轎夫打扮。
他想到那駕轎子,那轎子里坐的是什么人,能請動這八個人給他做轎夫?
楚墨白左手調轉了劍向,突然后退,試圖甩掉這八人。
“丞相。”那八人自始至終都沒有離轎子太遠,楚墨白飛出一段距離后,八人請示秦檜。
秦檜道:“既都來了,那就把人抓了吧,我也好去向皇上復命。”
“是。”一人躬身點頭,看向另一人:“老八。”
老八領命追去,其余七人,仍寸步不離與此轎。
離開御道后有一段空地,再往前便是民坊。
那八人中只追上來了一人,大概是覺得一人就已足夠。
在一條窄細的巷尾,楚墨白被那人劃出了一道劍傷,由此摔落。
兩側皆是巷壁,左面的墻壁上有兩扇窗戶,是一間客棧的后窗。
楚墨白看到此人約莫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紀,穿一身低調普通的轎夫衣裳,貌不驚人,方才與他對了幾招,招式不是六大派的路數,但挑不出一絲破綻。
他也算盡知六大派的武功,不是六大派的,那是江北的人么,可是魔道的人,怎么會和朝廷扯上關系。
那人出手了,劍勢清朗凜冽,不斷劃向楚墨白,劍法極好。
楚墨白的劍法卻大為倒退,十分生硬。
他還沒有習慣用左手使劍。
楚墨白很快落了下風,突然,巷尾的月色下,倒影下兩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