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想著李長河得了一件大好差事，應該喝點酒慶祝慶祝，他正要回屋取他自己的私藏好酒時，劉桂花說話了。

“爹，大哥已經(jīng)成了公家人，而且還是全脫產(chǎn)，那以后大嫂和五個丫頭咋辦？五個丫頭現(xiàn)在又要上學，又不上工，那她們的口糧誰來掙？大嫂忙她自己那份都顧不過來吧，總不能讓我們不干活一味地幫她們吧？”

劉桂花說的是既有條理，又有依據(jù)，顯然是有備而來。

黃英子仔細琢磨琢磨，發(fā)現(xiàn)確實如此，李長河以后那點公家的工資，能勉強支持五個丫頭都上學就不錯了，哪還有多余的錢補上她們欠下的工分，到時候指不定還得他們兩家倒貼呢！這虧可不能吃喲！

“就是啊，爹，我們自個家也有孩子要上學，不上工，光我們自己家的工分就夠頭疼的了，哪還顧得了別人喲！”黃英子愁眉苦臉。

李長谷和李長樹聽了，為李長河高興的心情瞬間冷淡下來。不是他們天性涼薄，不顧手足情深，而是現(xiàn)實經(jīng)常這樣潑冷水。

他們兩個雖然不說話，但是沉默有時更是一種默認和支持。看樣子他們兄弟倆和他們妻子的想法是一致的。

孫紅蓮和李長河都不吭聲，現(xiàn)在他們家是站在被告人席位的。

李長河沒話說是因為他沒想過這個問題，孫紅蓮是靜觀其變，先看看他們到底要干啥。

“那你們說，想怎么辦？”老爺子閉上的眼又睜開了，他好像有所預料。

“分家！”劉桂花和黃英子異口同聲急促喊道。

剛說完話，堂屋立即陷入一片死寂。“父母在，不遠游，游必有方。”這是自古傳下來的一句諺語，現(xiàn)在未必適用；而“父母在，不分家。”這句話卻是黑山屯乃至整個黑湖山公社都信奉和遵守的陳規(guī)。

李長谷和李長樹兩人有些不敢直面老爺子，慚愧地垂著頭。

李長河欲言又止，他內心很想跟大家說出聚寶盆的存在，這樣大家就不會因為對“錢”的憂慮而定要分家。

可理智讓他放棄這么做，他了解自己兩個弟媳，給她們一個聚寶盆，就等于在助長她們的懶惰和貪婪。

就連他們自己，有時候也不得不當做沒有這個誘惑的東西存在。

不過，幸運的是，聚寶盆不是一直顯靈的。

他和孫紅蓮單獨試過，發(fā)現(xiàn)只有當全家都聚在一塊誠心誠意參拜時，它才會顯靈。

孫紅蓮輕輕地拍打著懷里熟睡的李念卿。想想前世，兩個妯娌因為李大娟被回城的知青拋棄，名聲敗壞了后，一如現(xiàn)在一樣，急切地提出分家，深怕他們兩家受到連累。

念及此，她也不知道再一廂情愿地和他們兩家強行一條心的過下去，還有個什么意義！

她重活一世，可不是為了來委曲求全的！

一開始，她為了顧及李長河的感受，分家這事只敢擱在肚子里爛著，而現(xiàn)在，既然這事已經(jīng)過了明路，那還等什么呢？

堂上眾人各有各的心思，于是大家像是商量好似的，誰也沒有輕易開口。

老爺子沉默了很長時間，終于開口道：“老二，老三，你們媳婦想分家，你們是家里的男人，怎么看這件事？”

李長谷和李長樹見老爺子點名了，只好抬頭，對了一眼。李長谷先說：“我覺得桂花的擔憂是有道理的。”

接著，李長樹不好意思地說：“我和英子一樣的想法。”

李長河剛想說什么，還沒有說出口，就被老爺子擺手打斷了。

老爺子兩只手握緊又松開，又握緊松開，連續(xù)好多次，直到兩手無力地垂了下去。

“那就分吧。”

老爺子最后還是妥協(xié)了。他知道自己留不住一個勁兒想往外跑的人心。因為人心散了，是收不回來的，又怎么能夠擰成結實的繩索，一起抵抗外力的拉扯？

不過，這家該怎么分還得他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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