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么,說來,如果清平司都已經(jīng)銷聲匿跡近千年了,那些混血半妖混跡人群,要是留下后代,至今也就剩一點(diǎn)稀薄的血脈了。
來客正是肖征,肖主任帶著一身風(fēng)塵仆仆的疲憊,一進(jìn)門,差點(diǎn)被死亡重金屬撞中風(fēng):“關(guān)上關(guān)上,趕緊的,素質(zhì)呢?一會鄰居報警!給我瓶水。”
“大白天的,都上班上學(xué)去了,哪有人?”宣璣從冰箱里拎出一瓶礦泉水扔給他,又把盛靈淵從沙發(fā)上挪下來,戳在墻角。
盛靈淵感覺自己附身的這器物足有半人來高,很有分量,跟地面碰撞的時候發(fā)出一聲悶響。
他心里立刻有個模糊的猜測,宣璣一走開,里屋拐角處一面過分清楚的鏡子就照了過來……
果然。
他心里喟嘆一聲:“居然是那把劍。”
劍身三尺有余,少說有兩掌來寬,血槽附近刻著復(fù)雜的紋路……眼熟,以前肯定在哪見過。盛靈淵盯著那花紋看了片刻,沒什么頭緒。他記得這把劍是小妖從后脊梁骨里拔/出來的,很有幾分本命法寶的意思,屬火,天生與陰寒之物相克……
他自己就是至陰至寒之物。
可是這劍非但沒有排斥他,倒像是小心地溫養(yǎng)著他的魂魄似的。
奇怪。
“你們黃局回來了嗎?”宣璣翹著二郎腿坐下,順手從茶幾底下翻出一盤堅果,“怎么說?”
“總局決定,正式立案調(diào)查外勤人員利用鏡花水月蝶瞞報傷亡人數(shù)的案子,黃局讓我過來找你,”肖征開門見山,“‘蓬萊’那邊緊急開會,吵了一禮拜的架,黃局實(shí)在是扛不過去了……你知道‘蓬萊’是什么意思吧?”
宣璣抓了一把瓜子,嗑一粒吃一粒:“不太清楚,不過大概能猜出來,你說。”
“‘特能’人比較少,少數(shù)派都愛扎堆抱團(tuán),你懂的。除了被總局招募來當(dāng)公務(wù)員,剩下的特能大部分在幾個比較大的組織里,”肖征頓了頓,解釋說,“這些組織相對我們來說,類似于私人機(jī)構(gòu)對公家,要是在古代,我估計他們可以叫‘門派’。這些私人機(jī)構(gòu)肯定是不可能消滅的,強(qiáng)行取締不現(xiàn)實(shí),不如大家和平共處,有事還可以互相幫助。但為了公共安全,總局也不可能完全放任他們,所以成立了一個‘蓬萊安全聯(lián)合會’,是個‘行業(yè)自律組織’。這么多年來,我們跟這些民間組織的關(guān)系非常微妙,一直是一邊合作,一邊打壓。”
宣璣跟聽評書似的,吃完瓜子又開始剝開心果:“結(jié)果你們總局鬧出個大丑聞。”
肖征:“這事要自查,理論上歸善后科……”
“吁——”宣璣說,“我不來,來不了,莫挨老子。”
“這里頭牽涉太多,找任何一個干過外勤的人來查,包括我在內(nèi),都屬于自己查自己,說不清楚,”肖征耐著性子解釋說,“只有你一個新來的,現(xiàn)在又正好在善后科,黃局在蓬萊會上就這么提的……”
宣璣打斷他:“說起那個鬼蝴蝶,有個問題我早想問了,那玩意的幼蟲,還是蝴蝶卵什么的……愛是什么是什么吧——你們就這么把它們往外放,就沒想過萬一在人群里蔓延怎么辦?”
“那倒不會,失竊的蝴蝶卵做過特殊處理,”肖征說,“只是寄生在人身上,不會再繁殖,人的□□死了,蝴蝶就跟著死了。”
宣璣:“那不就得了,還查什么查?”
肖征預(yù)感此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額角青筋提前開始跳。
“被蝴蝶寄生的人好好的安居樂業(yè),周圍親朋好友也都不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吧,稀里糊涂地過一輩子沒什么不好。你要讓我說,我就去找老局長跟畢春生說的那搭檔,”宣璣慢悠悠地說,他那舌頭可能有什么特異功能,一邊嗑堅果一邊說話,互相不影響,“就他倆犯過的事留下把柄了,抵賴也沒用,為了大局考慮,不如干脆認(rèn)下來得了。他倆配合,讓大局有面子,組織也不會讓他們沒有里子,就算不能爭取個寬大處理,將來在鐵窗里也能住單間。”
“你……”
“至于鞏成功,那貨的事我聽說了,有這下場也是純屬活該,讓他倆找個人認(rèn)下來,就說是用了一種無解的失傳邪術(shù)——反正你們解不開的邪術(shù)多了,隨便編一個就行,編不出來我可以代勞。”
“你說得是人話嗎?”肖征拍案而起,一把搶過他的堅果盤,“嗑什么嗑!鸚鵡啊你!”
“我們善后科,是擦屁股的,”宣璣把最后一顆松子丟進(jìn)嘴里,拍拍手,語重心長地教育肖征,“不管面對一個多么污穢的屁股,也要用溫柔的衛(wèi)生紙,拿砂紙擦?xí)脸鋈嗣摹Γ艺f老肖,咱倆到底誰是新人啊,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那么不懂呢。”
肖主任被他這一番“擦屁股”的鬼話氣出了高血壓。
“你們老黃肯定也是這個意思,”宣璣說,“不信你自己回去問……喂,你別摔我家門,換個鎖好幾千呢。”
肖征宛如一枚炮仗,平時沒人招他,都有火災(zāi)隱患,遇上宣璣這么個愛搓火的,一天得炸上好幾回。宣璣又把肖主任當(dāng)鉆天猴放了,毫無心理壓力,趁著“傷病休假”,他慢悠悠地給自己做了三菜一湯,日子過得一點(diǎn)也不湊合,然后抱著他那把“離家出走”不肯回來的本命劍睡了個午覺。
可能是吃多了,又或者是窗簾沒拉好,他睡得不怎么踏實(shí),一直半睡半醒的,做了好多不連貫的亂夢,迷迷糊糊間,還總有種錯覺,仿佛身邊有另一個人的呼吸聲……
另一個人?
被手機(jī)驚醒的時候,他懵了幾秒,感覺有點(diǎn)詭異,懷疑是自己單身單久了,差點(diǎn)做個兒童不宜的夢。
宣璣揉揉臉爬起來:“哎,肖主任,又有什么新指示……”
“那個被寄生的男孩不對勁,”肖征打斷他,“有可能是被感染的!趕緊過來一趟,你個鳥嘴,主修詛咒專業(y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