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不錯!”
練習室里,褚青唱完一首《站臺》后,江老師拍了拍巴掌,贊道:“你進步還挺快的。”
“我一天聽歌都聽吐了,再沒點進步死了算了。”褚青拿起礦泉水瓶,喝了口水,曬道。他已經(jīng)練了倆禮拜了,這是第二次匯報演出,感覺真的明顯不同,自己都覺著挺靠譜。
“你現(xiàn)在的水平,去ktv倒是可以了,能唬住人。”江老師笑道。
“唬也就唬這一首,沒勁。”褚青左右看看,道:“那女生今兒沒來啊?”
“她們有場演出。”
“哎她那組合現(xiàn)在怎么樣?”他隨口問了一句。
江老師忍不住拆自己公司的臺,搖搖頭,道:“不行啊,咱們這就沒有音樂市場,老板搞的都是日本那套東西,在國內(nèi)根本吃不開。”
“哦。”褚青點點頭,半毛錢興趣都沒有,又問:“那您看怎么著,我是能出師了,還是得再練練?”
“你要光唱這首,那就沒問題。”
“您這么說我就放心了!”褚青笑道:“江老師,這次真得謝謝您,不然我還抓瞎呢。”說著從兜里掏出準備好的一個信封,塞到他手里。
“哎,你這干什么,我就上了兩節(jié)課,都你自己努力。這,這就算了,你趕緊拿回去。”江老師連忙推拒。
“您別見外啊,一定得收著,您不收我都不好意思。”
倆人假模假式的推搡一番,最后還是攥到他手里。
“那我就先走了,有時間再聯(lián)系啊。”褚青笑道。
“好嘞,還有想學唱歌的別忘了給我介紹介紹。”江老師送到門口,擺擺手。
見他閃出門,背影在走廊里慢慢消失,才回到教室。先掃了一眼,然后拆開信封。取出薄薄的一疊新幣,數(shù)了數(shù),八百塊,不由聳聳肩,沒嫌多,也沒嫌少。
今天有些許回溫,褚青沒穿羽絨服,就罩了件大衣,踩著雙黑色的休閑棉鞋。還是范小爺剛給買的。一黑一紅,情侶款。
她現(xiàn)在打扮男朋友,老喜歡往高冷色系的衣服上套,像黑色,深藍,藏青。自己卻常穿著一身大紅,或者暖暖的橙色。
就跟故意的似的,倆人往哪一站,色彩分明。冷男暖女……
總算搞定了一件事,褚青心里也松了口氣,剛出那個門洞子,就得瑟的給賈璋柯打了個電話。老賈還真讓他對著手機唱了幾句。聽完效果,委婉的表示,尚可。
話說賈璋柯回到京城之后,又開始宅男般的擼片生活。《站臺》的冬季素材很快就ok了。大概有八十分鐘長,已經(jīng)差不多是一部電影的長度。
成片看起來非常好,跟老賈在現(xiàn)場拍攝時的想象差不多。鏡頭干凈樸實,還有點淡淡裝逼的歷史感。這給了所有人相當強的信心,尤其是日本和法國的監(jiān)制,覺得可以賣出個好價錢。
投資方,甭管口號喊得多偉大,扶持品質(zhì)電影,扶持新人導演神馬的,其實目的還是為了賺錢。文藝片也有文藝片的市場,尤其是歐羅巴這樣的逼格集中地,好片子根本不愁發(fā)行,掙的就是個臉面錢。
他們肯掏錢幫你拍,是認為你的片子能賣出去,而不是吃飽了撐的搞什么“文藝咖救濟兄弟會”。
跟《小武》的路線不同,《站臺》從開拍到現(xiàn)在,種種利好,一切都預示著這將是部很吊的悶逼大片。
就在前幾天,又從法國傳來消息,戛納影展的選片人很樂意邀請這部電影參加今年的電影節(jié),但是必須在影展開幕前一個月徹底完工。這個消息讓老賈的團隊非常振奮,意味著在商業(yè)上能得到最好的推廣。
但賈樟柯興奮過后,卻開始猶豫,他不希望自己的拍攝計劃被一個電影節(jié)打亂。每天都數(shù)著倒計時,以便把命運交給那個虛無縹緲的影展,特么的有種被綁架的憤怒感。
因為片子下半部分的劇本還沒有影子,沒人知道賈璋柯心里裝的到底是個什么樣的故事,更沒人知道還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完成。
他的理想國里,是要包涵著四季的鏡頭,而此時僅僅完成了冬季,以及少部分的秋季。如果沒有春季的場面來調(diào)和,電影就會顯得浮躁和淺薄。
所以,老賈想來想去,還是愿意等,等他心里的石頭被徹底搬掉,等春天樹上長出鮮嫩的枝椏,然后開出花來。
至于戛納,讓它玩蛋去吧!
褚青不太曉得,一名僅完成一部半作品的導演,哪來的勇氣拒絕戛納。可他又毫不驚訝,因為早知道這個瞇著眼睛的小個子男人,就像他家鄉(xiāng)的老陳醋一樣,酸巴的嗆人。
褚青更頭疼的是另外一件事。
……
出租屋里,床墊子上,范小爺正抱著被子打滾。
已經(jīng)過午了,她還沒爬起來,也不睡覺,就貓在被窩里哼唧。忽聽到門外嘩啦啦的鑰匙聲,便以極快的速度套了條家居褲,趿拉著拖鞋迎到門口。
“我都快餓死了!”
她就跟個小嬰兒一樣,離了他好像連喝口水都能被噎住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