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明良的家也住在甲二區(qū),只不過他的資格很老,他在擔任副廠長時,甄敬才還只是一個車間副主任,所以他的居所在最早一批四合院,距離甄敬才的小院相當遠。
當陸為民和甄婕來到辜明良家中時,看見一臉沉肅之色的辜明良站在窗前澆花不語時,陸為民就知道辜明良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情。
“我已經(jīng)通過正常渠道向上級反映了有關問題,下午廠里會開黨委會研究這個情況,這一點是我的責任,小婕,你回去和你媽媽說,我辜明良作為195廠黨委書記,會盡到我的責任,我對老甄是信任的,如果老甄沒有問題,我一定會還他一個公道,如果老甄真的有問題,那我也會在不超出原則范圍之內(nèi)盡我所能幫他。”
當甄婕和陸為民把來意一一說明時,陸為民注意到辜明良眼中閃過的一絲驚異,顯然他沒有想到兩個涉世未深的晚輩會找上門來,而且一番有理有據(jù)不卑不亢的話語說得情通理順,讓人無可推卸。
辜明良不愧是195廠的老江湖,一番話說得霸氣畢露卻又滴水不漏,陸為民知道如果按照原來的軌跡行進下去,對于辜明良不會有多少影響,但是甄敬才在195廠卻再無翻身機會,他得提醒一下對方。
“辜伯伯,據(jù)我所知這一次來調(diào)查甄叔是中紀委來人,是什么樣的案子需要中紀委來人?真的只是甄叔收了什么人幾件飾品和現(xiàn)金這么簡單?甄叔頂多不過是一個廳級干部,論理還不夠格中紀委過問吧?這里邊有沒有其他原因?”
陸為民相信老奸巨猾的辜明良不會不清楚這一次對甄敬才的調(diào)查意味著什么。
195廠這兩年效益不佳,國家對于國營企業(yè)改制上的一些嘗試,使得主管部門對企業(yè)權(quán)力下放以及廠長負責制的熱潮的興起,也直接引起了廠里權(quán)力架構(gòu)的震蕩。
如果梁廣達真的是一個能人也就罷了,事實證明梁廣達并沒有真正把195廠帶出虧損泥潭,相反195廠在梁廣達主政期間卻變得更加沒有章法,而他本人在擔任黨委書記之后甚至比辜明良更加剛愎霸道還多了一個貪婪。
這在195廠獲得國家為解決195廠虧損困局而給予了一個上市資格之后顯得最為明顯,最終直接導致了195廠班子的集體墮落,也讓195廠這個輝煌一時的大型企業(yè)陷入了長達十年的低迷,一直要到中國的大飛機項目重新啟動,195廠才逐漸走出困境。
辜明良心中卷起滔天波瀾,透過老花鏡他小心的觀察著眼前這個年輕人,這就是陸光宗的小兒子?
郭征和自己說起過,但是陳發(fā)中說大學那邊反應這個家伙自由化思潮相當嚴重,所以他推翻了原本同意這個年輕人進廠部的意見,這讓郭征很不高興。
但其他問題他辜明良都可以容忍,唯獨在這個問題上,辜明良決不妥協(xié)。
195廠是國營軍工大廠,絕對不能容忍像全身浸潤著資產(chǎn)階級自由化思想的人混進來,哪怕陸光宗是他親自豎立起來的勞模典型也不行。
剛才這番話讓辜明良頓時對眼前這個年輕人多了幾分異樣的觀感,能夠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足以證明這個年輕人決不僅僅是被資產(chǎn)階級自由化思想洗了腦那么簡單。
知道中紀委查案的規(guī)矩,暗示這背后的貓膩,無一不顯示這個年輕人的成熟,他真是大學剛畢業(yè)?而先前甄婕所說的那些話毫無疑問也是出自這個家伙的教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