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客死他鄉(xiāng)的失勢王女,他的那個國君妹夫,大概都懶得過問,這樣一來,他的仕途無憂,自然兩邊遮掩的天衣無縫。
這么想定,他狠狠地瞪了姜秀潤一言,也不再多言,先進(jìn)城安頓再說。
各國使節(jié)一般入城后,要先住在專為使節(jié)而設(shè)的驛館之中。
雖然都是來做人質(zhì)的,可是因為國之大小不同,與大齊的親疏遠(yuǎn)近不同,這下榻驛館的禮遇也大不相同。
比如這燕國的質(zhì)女曹溪,因為她的母親乃是大齊皇后的親妹,與那皇太子也是正宗的表親,此番前來,明面是結(jié)盟為質(zhì),實則是想要親上加親,與鳳離梧湊成一對。
也正因為這一點,驛館里最好的院落一早就為燕國的嬌客備下,那洗漱的熱湯也魚貫般往曹溪的院落里送。
這一幕,勾起了姜秀潤陳年的回憶。
她的眼睛飄向立在身旁的哥哥,見他唇舌發(fā)白,隱隱有些打擺哆嗦的樣子,心里暗暗心疼,知道他到底是又感染了風(fēng)寒。
前世里姜秀潤年紀(jì)太小,加之身在波國時尚且有母親庇佑,身為王女一直嬌養(yǎng)著,不大看得懂眼色高低。
初來乍到,因為心急著給生病的哥哥討要熱水卻被人無視冷落,便申斥驛館的仆役不懂待客之道,顧此失彼,也因而與燕國這位蠻橫的嬌女在大廳犯下口角,結(jié)下梁子。
別看姜秀潤平日溫雅謙和,生起氣來卻是嘴不饒人,那才叫罵人不帶臟,捅人不見血。當(dāng)時氣急而出的幾句,便搶白得曹溪翻白眼,也讓一旁得不到熱水的各國王子王女們轟然大笑,連聲叫好。
只是那時姜秀潤不知,這驛館里遍布著皇太子的眼線。雖然只是兩位王女爭搶熱水的小事,卻也一五一十地傳到了鳳離梧的耳中。
于是便有了三日之后的大殿上,皇太子斥她品德不端,面容媚色,乃是禍國妖姬之相貌的關(guān)節(jié)。
這也是后來秦詔閑來無事,當(dāng)成笑話說給姜秀潤,才知那太子為何厭惡她如此,在朝堂上刁難。
如今重新回到這番境遇里,姜秀潤的眼界胸懷卻也大不相同。
波國的王女,也許曾經(jīng)尊顯,可是在這大齊的都城里,鳳凰拔毛不如山雞來得體面,在這一院子的王子王孫里,一個小國不入流的王子王女算個什么
與其等著仆役們送水,倒不如自己想辦法來得快些,也免得哥哥病體入侵太甚,如前世一般落下入冬便咳嗽的病根。
當(dāng)他們在偏遠(yuǎn)一處廂房安頓下來后,申雍老早就不耐一路的艱辛,命令手下看管好兩位王子,再閉緊了各自的嘴巴,切勿說些不該說的。
吩咐之后,他便帶著親隨去找尋城里的花紅柳巷,買些軟玉溫存,吃些熱酒去了。
而剩下的幾個侍衛(wèi)兵卒,也個個乏累,雖然沒有熱水,卻從驛館外買了熱酒來吃,也不甚搭理那病怏怏的王子姜之。
當(dāng)初從波國時,那皇后甚至沒有為兩個繼子繼女安排親隨侍女。
姜秀潤從一個侍衛(wèi)手里要了一瓶子燒酒后,先是拿來給哥哥搓熱脖子與胸膛,驅(qū)了驅(qū)肺部的寒氣。
姜之此時已經(jīng)病得無精打采,只躺在床上讓妹妹擺布,嘴里嘶啞道“潤兒,你怎么敢改國書”
秀潤一如小時那般,摸了摸哥哥的頭,和緩道“哥哥莫急,申將軍已經(jīng)答應(yīng)隱瞞,我不用入宮,跟你一樣在城里建府居住不是很好”
說完,她讓哥哥先休息,自己走出去找了一名好說話的侍衛(wèi),去了后院,指使著他用木桶從井里打了一桶冷水。
“姜姬不對,是公子姜您讓小的打水也無用,小的都問過了,那驛館四口灶上的大鍋都在熱水,全都先給燕國的使節(jié)用度,等他們用完,緊接著便是趙國、魏國壓根就輪不到我們啊”
姜秀潤在井邊搓了搓手,溫和地道“這院子里不是有些青磚嗎勞煩幫我壘成個簡易的爐灶,那車上不還有裝手爐用的細(xì)竹炭嗎將竹炭點燃,燒熱一銅壺水,夠哥哥吃藥暖胃就夠了有了熱水,你們這些侍衛(wèi)也不必喝冷酒,免得傷了腸胃。”
那侍衛(wèi)原本是不愿,心道申將軍都不看重這一對王子王女,自己又何苦做白工
可是一看姜姬在寒風(fēng)里凍得煞白的小臉,可憐見的,被自己親父送到這千里之外,又要強(qiáng)裝個男人照顧著自己的哥哥,也怪不容易的。
加之姜秀潤說話語氣和緩,跟他們這些下人說話,竟是比跟申將軍還和氣,毫無王女的架子,更是招人心軟。
作者有話要說 咩男主下章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