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政趕到了停尸間。
顧時臨正站在停尸床前。
“怎么會……”
秦政看著那白布, 頃刻間便紅了眼, “怎么會這樣,明明馬上就要到了,還沒有到十二點啊!”
“這是她的選擇。”
顧時臨收回了垂著的眸,“也許一開始, 就已經(jīng)定下來了。”
“什么……”
“這個世界需要鄢靈,失去一個,就要補上一個。”
“從一開始,范招的命運就定下來了。”
秦政顫抖著手,“可她不想做鄢靈。”
“所以給了她選擇。”
那個總是神情淡漠的男人眼中露出了些許的嘲諷來:“總是這樣的,說是給了選擇,實際上, 早就注定了。”
“她年紀小, 剛剛做了鄢靈什么也不懂,你去多陪陪她, 至少別讓她像是上一個鄢靈一樣因為孤獨而做出什么。”
秦政答應了下來。
走之前,他最后看了一眼在床前靜靜站著的顧時臨。
“師父,你的功德是不是夠了?”
“我記得你說過,如果范招成了鄢靈,你會得到很多功德。”
“夠了。”
顧時臨淡淡回答,微微垂下眸:“等到指引了新的鄢靈,我就要走了。”
走?
秦政心里一驚,“您要功德不是為了救人嗎?”
“在救了人之后,我只會需要更多的功德。”
“去吧。”
秦政有點舍不得, 他早就習慣了有事找?guī)煾笡]事也找?guī)煾傅娜兆印?
但是直覺又告訴他,顧時臨并不想一直停留在一個地方。
比起他的那些心思,當然還是師父的意愿更加重要一些。
出了停尸房,他掏出小本本,望著上面關于鄢靈的記錄,心中滿是為范招而生的悲傷。
這么小的孩子,真的要千年萬年的孤寂下去嗎?
也許會有辦法。
怎么會沒有辦法。
圣德雅是國內(nèi)最受歡迎的火鍋店品牌,因此店里總是能夠人滿為患,不過好在店里還有包廂,如果不想一抬頭看到周圍椅子上的人的話,定個包廂就好了。
這一天,三個看起來也就十七八歲的女孩到了前臺,給出了在網(wǎng)上訂購的訂單號。
服務員好心帶著她們?nèi)ザê玫陌鼛皇亲屗婀值氖牵@三個女孩明明是來吃火鍋的,臉上卻都沒什么笑意,甚至一路上都沒有人說一句話,雖然沒有人哭,卻都透露出了滿滿的悲傷。
而且她們?nèi)齻€居然都沒有看她一眼。
真奇怪。
她有些不明白怎么吃個火鍋要露出這種難過的神情,但這是人家的事也不好管,當即帶著她們穿梭走廊。
走到一副裝飾畫下時,服務員走過明明沒有動靜,到了三個女孩走過時,那畫卻像是釘子滑落一般,猛地摔了下來。
服務員一轉頭恰好看到這一幕,眼猛地瞪大:“小心!!”
“啊——”
本來心不在焉聽到動靜抬頭的女孩們尖叫著捂住頭。
這一刻,服務員腦海中想了很多。
諸如如果她們出事火鍋店會有什么賠償,她這個帶路人會不會被炒魷魚之類,但下一刻,她眼睜睜看著那副摔下來的話像是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一般,斜斜的摔在了三個女孩身后,半點都沒有碰到她們。
臉上驚恐的表情還沒有落下,就換成了訝異。
這,怎么可能!
尖叫聲吸引了火鍋店的經(jīng)理,他也嚇了一跳,見著三個受到驚嚇的客人和紛紛出來看發(fā)生了什么事的其他客人,連忙對著她們道歉,表示這次吃的火鍋費用全免,忙亂的甚至忘記去問服務員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這倒是因禍得福了。
服務員在心里想著,將三個收到驚嚇的女孩送到了包廂,要出去前無意識瞥了一眼,恰好看到一個女孩子正哭著從包里拿出個相框來放在桌上。
從背后看不出相框里是什么人,但卻可以從她們哀傷的神情和隱隱約約透露出的黑白色看出,這是遺像。
不是吧。
服務員愣住,還真沒聽說過帶著遺像來吃火鍋的。
只是這到底是人家的事,而且剛剛她們還差點在火鍋店出事,她不想節(jié)外生枝,關上門往前臺走去。
寬大的走廊因為是二層設計,即使是白天也看不到陽光,因此燈特地做的很亮,服務員剛轉身,就見著在燈光下,一個穿著類似于古代斗篷的小女孩走了過來。
她長得很好看,臉白生生的五官精致,身上是黑色斗篷,渾身遮的嚴嚴實實,奇怪的是這天氣明明不冷,她卻戴著一雙手套,懷中抱著一只貓,一步步的向她走了過來。
明明是在明亮的燈光下,服務員卻硬生生打了個寒顫,但依舊盡職盡責的道:“對不起客人,我們店里是不允許帶寵物的。”
“不好意思,我忘記了。”
小女孩雖然穿的很怪,人卻很懂禮貌,戴著手套的手摸了摸懷中的貓,輕聲道:“我這就下去。”
“好的,感謝您的配合。”
范招在服務員走后,抱著貓走進了那間包廂,坐在了朋友們?yōu)樗舻奈恢蒙稀?
她們看不見她,但卻都夾了菜放在了她面前。
范招怕貓離開自己懷抱就被看到,抱著它微微低頭,小心翼翼的伸出舌尖舔了舔。
辣的呢。
她喜歡的笑了。
“謝謝你們呀。”
“我很開心。”
服務員又看到了那個小女孩,在看到她的時候,她正靠在吧臺邊上發(fā)呆。
她從樓上下來,跟在那三個女孩后面,現(xiàn)在天色黑了,三個女孩在門口打了個出租車,服務員看到那個小女孩站在門口沖她們招手,好像是在叮囑讓她們路上小心。
真貼心啊這孩子。
她有些羨慕,家里的妹妹要是也這么乖就好了,不,不要她乖,只要身體好一點就行,她雖然總是喜歡鬧騰,但那也是因為病痛,對自己這個姐姐可是一向好的。
正在七想八想著的時候,服務員突然看到那個戴著斗篷的小女孩緩緩走到了她跟前,清脆稚嫩的聲音道:“走吧。”
走?
去哪里?
范招看著服務員有些迷茫的視線,歪歪腦袋,“不是你求我,讓我保佑你妹妹身體健康的嗎?”
“帶路吧,我不認識去你妹妹跟前的路。”
服務員還是滿臉的迷茫。
但卻不由自主的,走在了前面,帶著這個小女孩,熟門熟路的來到了醫(yī)院的一間病房前。
她走了進去,看到正抱著什么東西沉睡的妹妹,她臉上淚痕還未干,是之前又疼了嗎?
她有點心疼,伸出手摸了摸妹妹的額頭,想要探一下她有沒有發(fā)燒,結果觸及到之后,卻只感受到了一片冰冷。
范招抱著貓,摘了手套將手懸在半空中,閉上眼開始查看床上女孩的功過。
確認過后,她揮手,又將手套戴上。
“從明天開始,她的病會一天比一天好,等到第三個月,就會徹底好全,雖然身體比起正常人還是會很虛弱,但至少不會疼了。”
服務員呆呆的望著睡在床上的妹妹,又不敢相信的抬頭看向范招:“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