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奶奶怔了怔, 倒是沒生氣怎么這家人出爾反爾, 她雖然一輩子都被家人呵護著有些單純, 但也不是傻子, 一看范招身后家人那難看的臉色就知道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并不像是范媽媽說的這樣友好。
也是個可憐的孩子。
她在心底嘆了口氣, 伸出手摸了摸面前小姑娘的頭:“不愿意就不愿意,你年紀太小了, 我本來也沒打算選你。”
范爸爸范媽媽卻選擇性的忽視掉了這句話,兩人都鐵青著臉, 既然選不上, 也沒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范爸爸上前,粗暴的拉著范招的手臂就往外走。
范招也沒反抗,反正她知道, 就算是父母再怎么生氣也絕對不會打死自己的,他們沒有那個膽子。
她的沉默不反抗并沒有讓范爸爸心軟, 一出了大宅子, 伸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范招臉上。
范招吭都不吭一聲, 也不求饒, 也不喊疼。
“艸!”
范爸爸又是一腳踢了過去, 將十幾歲的女兒踹在了地上伸出腳一腳一腳的踹, “你個賤人!在家里的時候答應(yīng)的好好的, 現(xiàn)在又拆臺是?”
“死丫頭片子,你跟我玩心眼??”
“好!你不聽話是,學(xué)也別上了, 現(xiàn)在就去給我打工去,老子真是以前對你太好,才讓你蹬鼻子上臉!”
范媽媽也是氣的不輕,冷眼看著丈夫打女兒,一點出手阻攔的意思都沒有,還是把他們介紹過來的那人被這個陣勢給嚇了一跳,連忙上來攔著:“別打了別打了,再給打壞了。”
“打壞了就打壞了!”
范爸爸說著,又是狠狠一腳踹在了范招肚子上,一雙眼中滿是暴虐:“老子養(yǎng)你這么大是白養(yǎng)了,那還養(yǎng)你做什么!早知道,當初一生下來就要把你給扔到水里去溺死!”
范招側(cè)躺在地上,身子微弓,膝蓋頂住腹部,雙手抱住頭,緊緊閉著眼一言不發(fā)的如同死人一般任由打罵。
她早就習(xí)慣了,這種時候,越是求饒毆打就越是厲害。
阻攔著的人簡直要驚呆了,他認識的范爸爸是個懦弱的中年男人,屬于那種走在大街上人家嫌他長得丑罵了又直接伸出腳把他絆倒都不敢吱聲一句的。
出了名的好欺負。
可這樣的一個人,怎么對著自己的親生女兒就這么厲害了。
好說歹說,好不容易才勸的范爸爸收了手,只是看他這個意思,是想要回家再繼續(xù)打了。
他雖然相當于拉皮條的角色,但也看不慣這樣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的,這還是個十幾歲的孩子啊,哪有這樣的。
可就算是看不慣,他也只是個外人,勸說兩句還行,真要插手人家家里的家務(wù)事,那就是自己找麻煩了。
車又重新往回開去,范招渾身上下都在疼,她依舊一聲不吭,一雙眼卻望著外面的情況,眸子微微發(fā)著亮。
終于,車開到了紅燈前,司機停下車,等待紅燈過去。
一直表現(xiàn)的沉默任由父母打罵的范招猛地拉開車門,不等同樣坐在后座位的范媽媽反應(yīng),就快速的往外跑去。
“誒!!!”
“范招!!”
身后父母的喊聲她聽得到,但她從小就跟著奶奶到處走,后來又到處做兼職,論跑步速度,這對夫妻絕對是趕不上她的。
范招曾經(jīng)一到星期六星期天就接發(fā)傳單的活,比起父母來說,這個城市里的一切她都十分熟悉,左轉(zhuǎn)右轉(zhuǎn)的,很快消失在了范家人的視線中。
她會安靜的在外面工作到開學(xué),還好之前因為父母去學(xué)校鬧過,班主任和校長商量了能夠給她一些補償。
范招現(xiàn)在還在九年義務(wù)教育里面,她也不要范家的錢,就算范家這樣還是不讓她上學(xué),她開學(xué)躲在學(xué)校里,放假了到處去打工,他們也拿她沒辦法。
苦是苦了點,但只要忍耐到再大一些,等到她十八歲,他們就再也管不了她了。
秦家老宅里,這里的人自然是不知道剛才來的小姑娘是如何想辦法逃離掉自己父母的,秦奶奶又去上了一炷香,才上樓去了。
打掃阿姨正在辛勤的工作著,走到門口時突然發(fā)現(xiàn)地上有個小牌子。
她奇怪的撿了起來,認出這個小牌子是上次秦奶奶帶回來的那個后更加奇怪了。
不是放在香案上了嗎?
怎么跑到門口來了?
打掃阿姨想不通,也就沒有再繼續(xù)想下去,將小牌子重新放在了香案上,自己回到門口繼續(xù)打掃。
打掃時順眼往外看了一眼,這邊正對著老宅門口,一縷陽光微微掃了下來,落在了門庭上。
陽光真好啊。
她感嘆了一句,繼續(xù)打掃。
香案上的小牌子靜靜的躺著,就像是一個正常的死物一樣。
秦奶奶晚上睡得很早。
她年紀大了,夜里就總是發(fā)夢,有時候做的是噩夢,迷迷瞪瞪一晚上都睡不好,白天又沒精神,老伴心疼她,特地找了個老中醫(yī)幫忙診治,這老中醫(yī)可不是那些坑蒙拐騙的家伙,他給秦奶奶開了一個方子,照著吃了幾天后,晚上果然就不會做夢了。
但今天晚上,她居然又做了夢。
夢里,她正坐在自家的沙發(fā)上看電視,這是很正常的,秦奶奶不像是自己老伴喜歡和老友到處去釣魚約著下象棋,她不是很愛動彈,就喜歡呆在家里看看電視劇,和老姐妹一起打打牌什么的。
但這一次不同尋常的是,挨著秦奶奶坐的這個沙發(fā)的另一邊沙發(fā)上,還坐著一個人。
秦奶奶看了過去,卻見他的臉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但她就是知道,這就是她二十五年前夭折的孫兒。
她想著這個孩子一出生就死,想著自己當初是多么的傷心自責(zé),眼淚立刻就掉了下來,抱著孫兒哭道:“都是奶奶不好,要不是奶奶站不穩(wěn),你|媽媽就不會出事,你就不會那么早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