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琪道:“你拒絕,說明愛得不夠深,否則會原諒她的。”
王橋想了一會,道:“她當時是昌東電視臺主持人,年輕漂亮,我確實動過心。現(xiàn)在回想起來,你說得很對,確實是愛得不夠深刻,還達不到不顧一切的狀態(tài)。”他伸手握著呂琪的手,道:“人在男女之情上是有額度的,給這個人多一些,給其他人就少一些,我希望我能執(zhí)你之手,與你偕老。”
王橋是一個有硬度的人,平常很少講柔情蜜意的話。這時講出來的這句話就呂琪體會到他的情意和誠意,就主動伸手握著他的手,道:“我們去結婚吧。就算記憶回不來,我也跟著你。希望我們都不要辜負對方。”
王橋緊握著呂琪的手,道:“那我們就將命運都交給對方,生死不棄!”
呂琪眼中又閃現(xiàn)淚花,道:“生死不棄!”
天空中又響起一聲炸雷,將無盡黑暗撕出了一個大口子。
到了七點,天大亮,雨水還未停。村民們剛剛起床吃了早飯,與黨委書記王橋等人討論起災后重建。王橋知道在重大災害面前,災后重建工作肯定會得到市縣大力支持。為了把好事辦好,他也是真心想聽一聽大家的意見。
等到大家你一語我一言說了想法以后,王橋道:“如何重建還要看上級政策,我個人有一個想法,不一定成熟,可以和大家探討。你們住在半山上,其實生活很不方便,不如在山腳找一塊安全地方,集中修一個聚居區(qū),這樣水、電等基礎設施都好一些。”
這個想法得到多數(shù)人支持。黑嶺山二十五人被埋,確實把大家都嚇壞了,如果在原地重建,再來個滑坡就糟糕了,不一定有這次的運氣。
現(xiàn)場只有老樸反對到山下集中居住。他是個鐵腦殼,堅持認為以前的房子是祖祖輩輩生活過的地方,風水好,不能離開。
其他群眾就集中火力反駁他,有的道:“礦渣肯定把山溝填滿了,老樸狗。日的把礦渣挖開,都夠得你干。”又有的說:“礦渣有污染,以后水井都打不起,還是要到山下去住。安自來水,這樣就安全一些。”還有的道:“老樸你狗。日的不要亂講,大家都想搬下山,你腦袋有毛病,還想住在山上。”
被大家一陣批評,老樸有點蔫,不說說。他心里沒有服氣,悶頭亂想事。
村民們商量著,等到雨小一些,就到現(xiàn)場去看一看。
王橋特意給吉之洲打了電話,談了村民的想法。兩人商量之后,吉之洲同意兩個事,一是可以帶著村民們回家看看現(xiàn)場;二是有親戚朋友投靠的可以投靠,愿意住在向陽壩小學校的可以繼續(xù)住在學校里。
王橋剛掛斷電話,鄧建國市長、宮方平副縣長等人陪著分管安全的副省長拖著疲憊之軀從黑嶺山礦來到了向陽壩小學,看望轉移到此地的九家村民。
按照副省長的意思,村民們被組織起來站成一個彎月形。剛從中央部委調到省里工作的副省長面對著彎月形隊伍,準備講幾句話,慰問一下受災群眾,給大家鼓勁打氣。
老樸這一輩子從來沒有見到過省級大官,想湊過去講講房子的事情,可是看到王橋用眼睛瞪著自己,有點畏縮地退后一步,拉著自己的媽說了幾句。
副省長剛剛清了清嗓子開始講話,老樸老娘就顫顫地走了過去。
她彎著腰,身材矮小,頭發(fā)全發(fā)、臉上全是皺紋,是個典型的農村老太太形象。她徑直走到副省長面前,撲通跪下,抱住副省長大腿,道:“清天大老爺,要為我們農民做主。”
王橋見老樸老娘越眾而出,知道她十有八九要亂說。可是在副省長面前,單方面攔住老樸老娘說不定會引起更壞印象,就用目光示意老樸,讓老樸把老娘攔住。
老樸有自己的打算,躲過了王橋的眼光。
老樸老娘抱住副省長的腿,眼淚鼻涕縱橫。
副省長狠狠地瞪了王橋等諸位站在一邊的縣鎮(zhèn)村干部。當村支書陳民亮想要去拉開老樸老娘時,副省長嚴厲地道:“放開老人家,有什么話不能讓老人家說!愣著作什么,拿一張椅子過來,讓老人家坐著說話。老人家這么大年齡了,她站著,你們看得過去嗎?”
村支書陳民亮忙了一整夜,自認為是有功之人,沒有料到被派頭十足的副省長用嚴肅的口氣批評,話里話外的意思仿佛自己有什么事情瞞著上級一樣。他氣得胸口上下起伏,松開老樸老娘,走到一邊。
王橋知道很多高級領導沒有基層生活的經驗,每次到基層都是從在考斯特上看路邊的基層。他們領導著基層,卻對基層人和事是霧里看花,隔了無數(shù)層。他又用力握了握陳民亮的胳膊,以示安慰,然后親自端了一張椅子,放在老樸老娘身邊,蹲下身,勸道:“老樸媽媽,你放手,起來坐著說話。”
老樸老娘的神智有時清楚,有時糊涂,可是對打了兒子的這個人印象十分深刻。她完全沒有認識到自己用鐮刀砍了救命恩人,反而牢牢地記得是這個人打了兒子。她抱著副省長大腿不放,回頭對著王橋吐了口水,道:“他打我娃兒,是壞人。”
王橋被吐了一臉口水,很有些狼狽。
副省長不滿地對王橋道:“你到一邊去。”他想扶起八十歲的跪在地上的老太婆,誰知老樸老娘抱得很緊,扶了兩下都沒有扶起來,就有點尷尬。老樸老娘一兩個月沒有洗澡,一股酸臭沖得副省長差點嘔吐出來。
隨行工作人員將老樸老娘扶起來,坐在椅子上。
副省長憤怒地道:“這就是魚水關系,什么魚水關系,就是油和水關系,油在上面,水在下面。難怪要出這么多的事情,省委省政府天天強調干群關系,你們都當耳旁風了。”
鄧建國市長從多方面了解到實際情況,知道王橋在這次災害事故上立下了大功,否則大鵬礦埋掉幾十個人,會驚動的。他知道在副省長發(fā)火的情況下,直接勸說效果不佳,于是轉了個角度,問老樸老娘,道:“老人家,你有什么要說?”
老樸老娘想起兒子的話,道:“房子沒有了,我以后咋活啊!”
鄧建國道:“市里已經開始安排災后重建工作,老人家放心。”
老樸老娘記得兒子說過中間這人官最大,腦子里又總有兒子被打的畫面,她指著王橋又對副省長道:“他打我兒子。”
副省長嚴肅地看著王橋,道:“你打人沒有,不要找理由,回答是和不是。”
王橋道:“是。”
副省長問:“你是什么職務?”
王橋道:“昌東縣委常委、城關鎮(zhèn)黨委書記。”
副省長認真地對鄧建國道:“這人作風粗暴,蠻橫無理。我要建議市委責成縣對這種干部進行組織處理,不能讓這種害群之馬繼續(xù)為害一方。”
副省長如此處理問題,讓鄧建國如吃了一口蒼蠅,難受極了。
(第四百六十五章)(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