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敢給我丟人我就把你直接送給他們部門。”

這是任炎的聲音。有點拽有點鄙夷戲謔的味道。楚千淼覺得自己如果是闞輕舟，給任炎用這樣的語氣說了話，一定會羞惱得暴跳如雷想拼命不可。

有一種人瞧不起別人的時候，那冷漠那語氣那態(tài)度，就像一巴掌又一巴掌的大耳光似的，抽在人臉上，抽得人滿心臊惱。

任炎絕對是這種人中的佼佼者。

兩道聲音呈現(xiàn)出了動態(tài)，說話者在一邊說一邊移動。

“行了，這點小事不值得你特意把我叫過來羅嗦一下。你去前臺跟于麗子說讓她準備點茶水，等下開會端進會議室來，我去辦公室拿電腦。”這又是任炎的聲音。

秦謙宇回答了一聲領(lǐng)命。

楚千淼趕緊藏起來。

約莫兩個人都走開了，她才拐出來去了洗手間。

在洗手池洗手的時候她有點感慨。感慨自己在職場上還是在憑第一印象識人。前后不超過二十分鐘的時間里，她對一個人的印象已經(jīng)有了從熱心到別有所圖的反轉(zhuǎn)。

她想是不是在職場混久了，人就得學(xué)會戴面具做人，以及學(xué)會看穿別人的面具背后的為人？那老祖宗傳承下來的“以誠待人”呢？和人交往時的人情味兒呢？這些她以前最看重的東西，會在某一天被職場上帶著面具的人們摒棄掉嗎？

楚千淼忽然覺得心頭有點發(fā)沉。她洗把臉，從鏡子里看著自己。

很多人都說她長得好看，說她白白嫩嫩，大眼睛又水又亮，一看就是涉世未深人還很單純。她不知道自己未來還守不守得住這份單純。

這是一個越想越喪的問題，她想她還是先回去開會吧。

……

楚千淼前腳從洗手間回到會議室，任炎手里端著電腦、和會計師們后腳也都跟了進來。

楚千淼抬頭，看看任炎。

真是臉帥手帥渾身都很帥。他穿著淺黑色西裝，身姿高瘦挺拔，走起路時帶著一種特有的勁兒——一種不張揚地拽，和一種并不特別在乎什么的淡漠感。

這股勁兒真是和上學(xué)時一模一樣，特別招人惦記。

楚千淼忽然意識到自己又在想以前的事，破了她前幾晚立下的“我也把他忘了我不能輸”的行為準則，她立刻自我懲罰，用力掐了自己大腿里子一下。

誰知道這下掐得有點狠了，她又忍不住呲著氣貓腰去偷著揉。等她抬起頭，視線見了鬼的就和任炎對上了。

“楚律師是肚子不舒服嗎？”任炎在一屋子人中直接關(guān)照了她，“在這開會不用擔(dān)心有病，我們這里有藥。”

楚千淼被點名點得一慌，連忙笑著說沒有沒有，剛剛就是肚子麻了。

她說完大家都笑了。連任炎都在微挑著嘴角。楚千淼于是意識到她剛剛讓自己麻了一個普通人一般不會麻的地方。

她好想把智商突然下降的自己給錘爆。

笑聲歇下，氣氛倒是變得很好了。中介協(xié)調(diào)會于是在一片祥和愉快地氛圍中開始。

秦謙宇挨著楚千淼坐，他小聲告訴楚千淼：“以前會議開始之前，任總都拿我調(diào)節(jié)氣氛，你來了，我解放了，謝謝你啊！就是你也太配合了，都不用任總費心想梗，你自己就自動出梗！”

楚千淼：“……”她差點噴出一口血。

你們?nèi)痰拈_會套路，干我什么事啊！我只是個無辜的律師啊！

……

會議依然由任炎主持。因為一開始開會的氛圍就很好，他后面統(tǒng)籌安排著各個機構(gòu)的工作時，各個機構(gòu)接受得都很和諧愉快。

楚千淼在會議記錄中一一記下任炎的安排。和會計師評估師商定審計評估基準日，約定好出審計報告評估報告的時間；安排瀚海家紡與會者回去和私募投資者盡快簽訂投資協(xié)議定下股權(quán)結(jié)構(gòu)；又安排會計師準備好投資完畢的驗資事項……

最后任炎對張騰說：“辛苦您帶著楚律師對企業(yè)做個改制輔導(dǎo)、起草一下改制申請文件、發(fā)起人協(xié)議書和公司章程以及法律意見書。”

他有條不紊地把所有雜冗事項都安排好了。

楚千淼在會議記錄中途默默抬頭看了下任炎。她想他就大了她五歲吧？可他怎么那么能耐呢，他一個人能干好幾個中介機構(gòu)的活兒。她又想等五年后自己到了他現(xiàn)在這個歲數(shù)，不知道能不能有他這樣的一番能耐。

……

會議快結(jié)束之前，任炎說：“沒什么問題的話，從明天起，大家就去企業(yè)現(xiàn)場開始做初步盡調(diào)吧。我們?nèi)踢@邊由秦謙宇秦經(jīng)理負責(zé)項目現(xiàn)場，我也會經(jīng)常過去。”他又囑咐秦謙宇，“法律層面的問題，你和楚律師對接好。”

囑咐完秦謙宇，他把目光調(diào)向楚千淼：“企業(yè)的一些電子版文件已經(jīng)發(fā)給你們了，可以先看下，其他還缺什么材料就列個清單，到現(xiàn)場之后盡快補充。”

他想了想后又說：“明天我也去現(xiàn)場，為了加快進度，張律師，辛苦你們今晚看下公司的基本情況和相關(guān)資質(zhì)部分，我們明天先過一下這部分看有沒有什么問題。”

張騰回應(yīng)一聲“好的”。

交代完該交代的，任炎也不羅嗦，宣布散會。楚千淼收拾東西時，張騰跑去樓梯間抽煙解煙癮。秦謙宇等任炎離開會議室，湊過來問楚千淼：“對了千淼，我想問你昨天你是不是跟任總說什么了？我看見他給你打完電話撐著額頭在那笑，雖然沒樂出聲吧，但我還真沒見過他能笑出這么大幅度，可給我好奇死了！”

楚千淼：“……”

大哥讓我們忘記昨天只擁抱未來好嗎！

她僵笑著嘴硬地說：“我覺得你有可能是看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