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臻“哦”了一聲：“是嗎？”

程白唇邊難得多了一分諷刺：“我吧，特喜歡跟人聊‘人’權(quán)。”

說完，她沖劉臻禮貌地笑了笑，點頭告辭。

開庭的日子轉(zhuǎn)眼就到。

在聽說會不公開審理的時候，邊斜便忍不住有些失望，對沒有機會圍觀這一場盛大的八卦，表達了無限的遺憾。

這幾天程白倒有很多時候都睡在別墅里。

但開庭的前一天又回了隔壁。

第二天一大早邊斜就敲了程白的門過來找她。

清晨8點，程白早已經(jīng)起了。

他上樓來，便看見程白埋頭在一張不大的紙片上寫了什么，又將紙片折了起來，輕輕塞進了客廳里那一只“樹洞”里。

“《皇帝長了驢耳朵》里說，一個理發(fā)匠給皇帝理發(fā)時知道了皇帝長了一雙驢耳朵，但他之前的理發(fā)匠都因為泄露這個秘密被皇帝殺了，理發(fā)匠不想死，便努力地把這個秘密埋藏在心里，可忍得十分辛苦，于是跑到山上對著一棵樹的大樹洞說出了這個秘密，緩解了壓抑，也保住了性命”

邊斜其實第一次到她家里來時就注意到了這樹洞。

這東西看上去有些年頭了。

只是他不問。

此刻從程白身后走過來，便把她抱住，親昵地湊到了她耳邊：“《花樣年華》里，周先生喜歡上了不該喜歡的蘇麗珍，說，從前的人要是心里有了秘密，不想別人知道，就會跑到山上找一棵樹，在樹上挖個洞，然后把秘密全說進去，再用泥巴封起來，那秘密就永遠留在那棵樹里，沒人知道。然后他就對吳哥窟的‘樹洞’說了他的秘密。”

程白轉(zhuǎn)過頭來。

邊斜便十分自然地順勢親了她嘴唇一下，眨著眼看她：“我們程律也有個樹洞，我好想知道里面到底裝了什么秘密……”

他腦袋就擱在她頸窩。

程白被他蹭得有些發(fā)癢，笑起來：“你都知道是秘密了，我怎么能告訴你？起來別鬧了，我要上庭了。”

她推了邊斜一把。

邊斜便撇了撇嘴放開手。

程白已經(jīng)穿了件黑色的絲質(zhì)襯衫在里面，想了想朱守慶的叮囑，最終還是在外頭套了件白西服，沒有挑顏色太重太顯攻擊性的衣服。

邊斜卻忽然想起有一回她身上只披了件長款西裝外套，露出兩條筆直的腿，站在床邊點煙的模樣。

有些事，食髓知味后難免上癮。

他就站在后面看她戴耳墜，然后笑：“我送你去吧，正好今天也要去工作室。”

程白頗有些訝異地一挑眉：“拿到駕照啦？”

邊斜“啊”了一聲：“說到做到。”

程白于是笑起來：“你可別把我送錯地方了。”

最終還真是由邊斜開了車送她去。

破天荒頭一遭。

天知道今天有多少媒體等在法院門口蹲消息，大多來時候開的都是幾萬十幾萬的公家用車，結(jié)果一抬頭就看見前面一輛賊貴的跑車開過來，還開得不咋樣，但從車上下來個程白，差點沒把人眼睛給看紅。

方不讓來得稍晚幾分鐘。

也是一輛豪車，還加長。

這是個從來不自己開車的主兒，雖然是來開庭，可手上什么正經(jīng)東西都沒拿，揣著手就從車上下來，身邊呼啦啦地跟著一票人。

朱守慶，宋京，蘇妙，楊凡……

這時候邊斜正跟程白告別，遠遠就看見了他。

他笑了一下。

方不讓腳步一頓，于是想起了自己微博被取消關(guān)注的事情來，也似有似無地扯了扯嘴角。

邊斜開車走了。

一大堆媒體湊了上來。

程白和方不讓都沒搭理，直接往里進。

進法庭之前，程白停下了腳步，忽然問方不讓：“姓名？”

方不讓正拆著剛從兜里摸出來的廉價棒棒糖，聞言看了她一眼，反應(yīng)了片刻，然后想到了業(yè)內(nèi)小有名氣的“程白三連”，笑了，答道：“方不讓。”

程白挑眉：“撒謊嗎？”

方不讓把糖紙放回兜里，糖叼進嘴里：“不撒謊，我只是比較注重‘說話的藝術(shù)’。”

畢竟，同一句話，說法不同，就能有不同的理解。

撒謊就沒意思了。

程白沒再問了。

方不讓覺得有意思：“不問性取向？”

程白重新往前走：“對你來說這問題沒有意義。”

方不讓不緊不慢地邁步跟在她后面：“據(jù)說你給人打官司，尤其是訴訟，都要問三個問題。所以，跟我簽了代理協(xié)議這么久，直到這時候，你才算是認真地想接我的官司嗎？”

程白道：“畢竟才想明白你為什么會選我。”

方不讓看她：“為什么？”

程白轉(zhuǎn)眸望了他一眼，目光里卻已是幾分了然的審視：“因為你找的其他任何律師，都可能無法理解你，除了我。”

方不讓一下就笑了起來。

那種覺得有意思的笑，藏著點什么的笑。

程白卻只道：“所以，現(xiàn)在你是我的當事人了，等上了庭，不管我說出什么，我都希望你能謹記這一點，不要亂講話，不要拆我臺。”

有意思的話。

方不讓注視著她的目光瞬間變得鋒銳了起來，像是能刺破人的外殼直達更深處。

他終于還是沒忍住，問出了那個自打得知她結(jié)婚時就想問的問題：“程白，有我這個前車之鑒在，你還要沖動結(jié)婚，腦子真的沒毛病嗎？”

程白淡淡道：“沖動和沖動之間也有段位差別。”

方不讓抵著那顆糖的舌尖陡地一頓。

程白只沖他一笑，看著很善良：“畢竟遇到的人不一樣。方Par一個不小心，沖動結(jié)婚，幾年之后離婚，很有可能為了保住股權(quán)舉債千萬，成為億萬負翁；而我，一個不小心，沖動結(jié)婚，如果幾年之后離婚，差不多能少奮斗小半輩子呢。”

方不讓：“……”

何必提起這話茬兒砸自己的痛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