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現(xiàn)在有人去采訪一下三大國的航天技術(shù)專家,對南總這個“太陽系大競速”有什么感受的話,他們一定會非常認真地扶扶眼鏡,然后告訴你:“南總出題很難。”
加速,在外太空也是說加速就加速的嗎?
雖然這里重力非常低,沒有什么障礙物,不會碰到花花草草小朋友,但是你加速的時候,要考慮發(fā)動機的承受能力吧,要考慮燃料的剩余吧,要考慮飛船的強度和結(jié)構(gòu),還要考慮到最后怎么減速——你總不能直直撞到火星上去吧!
而且速度變化之后,整個軌道也會發(fā)生變化,變軌時間、時間窗口等等,全都變化了。
不要忘記了,火星也在太陽系中不斷旋轉(zhuǎn)著,他們的飛行角度、路線等等,都必須重新設(shè)計。
而一旦開始加速,飛船就不能再減速,否則絕對無法贏得這場大挑戰(zhàn)。
所以,必須以最快的速度拿出來方案,然后再不斷地修正完善這個方案,這需要大量的專家、技術(shù)人員和強大的運算能力。
這甚至考驗的是一個國家的國力!
而這次競速,一時之間,又引動了全世界人的關(guān)注,反正恰好世界五分之一的人都在過春節(jié),本來過年也沒啥事。
網(wǎng)絡(luò)上各種分析、撕逼、爭執(zhí)甚囂塵上,各種博彩公司紛紛開出了盤口,地下的對賭,更是多達數(shù)千萬億美金……
……
某身在現(xiàn)場,卻完全是在看戲的熊孩子們,被丟回了地火列車上之后,就有點郁悶。
“冥叔太過分了,我們本來還打算給火星的機甲神兵大戰(zhàn)預(yù)熱呢,他這么一來,還有誰關(guān)注我們啊!”
“冥叔這也太大手筆了,兩萬兆瓦的核聚變發(fā)動機,我也好想要啊……”
吵吵嚷嚷中,最有經(jīng)濟頭腦的陸茸茸卻一直在沉默。
“在干什么?”
“押注。”陸茸茸非常嫻熟地操縱著自己的小金庫,把不同的資金注入了不同的博彩公司的盤口里,還參與了一些富豪們的地下博彩。
博彩?熊孩子們頓時來了興趣,沒辦法,他們窮啊!
我們熊孩子科技也是一家不擅長賺錢的公司!
沒錯,比懶神科技還不擅長賺錢!
“押誰?”
“唔,理智上來說,我覺得美國一直都有先發(fā)優(yōu)勢,獵戶座飛船也一直在最前面,它們飛船的體積最穩(wěn)固,對加速的承受能力最強……”陸茸茸分析了一番,道:“不過如果我押了美國,我爸會把我生吃了。”
“我爸估計也會生吃了我。”這么一說,其他幾個孩子們頓時糾結(jié)起來。
……
在熒惑一號上,石步青的壓力也非常大。
他是覺得在宇宙中飛行很無聊,但是他不覺得現(xiàn)在這種刺激就很有趣啊!
當然,他也不覺得南冥提出這個“大競速”真的是因為無聊,而獎品又是那么誘人……
可是,真的好難啊!
連續(xù)和地面聯(lián)絡(luò)了好幾次,石步青覺得自己的頭發(fā)都要愁白了。
如果不能拿到第一,恐怕就是民族罪人了!
但是想要拿到第一,談何容易?正如陸茸茸說的那樣,我兔的熒惑一號發(fā)射最晚,體積最大,本來也沒打算爭奪第一個到達火星,因為第一個到達的肯定是懶神系啊,別的第二第三第四,差一兩天算什么?難道一兩天就夠美俄兩國把火星征服了?
但到達火星之后,體積上的優(yōu)勢,船員數(shù)量上的優(yōu)勢,就發(fā)揮出來了,完全可以把兩三天的時間差扳回來。
可現(xiàn)在突然變成了競速,之前的一切優(yōu)勢都被抹平了。
在匯報給了地面十個小時之后,地面給反饋回來了四個方案,作為熒惑一號的船長,石步青擁有最終的決定權(quán)。
而此時,獵戶座飛船、彌賽亞號飛船,都已經(jīng)開始了加速。
獵戶座飛船本身在加速上最有優(yōu)勢,它簡直就是一艘飛在空中的鐵疙瘩,結(jié)構(gòu)堅固的不得了,它在定下了方案之后,立刻關(guān)閉了和地面的聯(lián)絡(luò),加大了引爆核彈的速度,甚至有時候一次引爆兩顆核彈。
經(jīng)過兩個小時的加速之后,它的速度已經(jīng)遠遠超過了其他兩艘飛船。
彌賽亞號飛船……幾乎是在大挑戰(zhàn)開始之后,他們就開始了瘋狂加速,石步青覺得他們壓根就沒拿方案,甚至覺得他們就是喝的醉醺醺的,然后哈哈哈狂笑著把油門踩到底……
“如大家所見,熒惑一號在各方面都沒有優(yōu)勢,我們只能壯士斷腕了……”石步青道,“熒惑一號擁有兩個艙體,我們決定暫時放棄登陸艙,只保留主艙。另外我們必須盡量減少主艙的重量,現(xiàn)在開始,各位請清點自己的物品,任何不需要的物品,留在登陸艙里,所有配給嚴格計算,只保留最基本的配給,燃料也全部轉(zhuǎn)移到主艙……”
就在此時,政委站了出來,道:“我們非主要人員,請求留守登陸艙……”
石步青一愣。
留守登陸艙,留在燃料全空,只能在太空漂流的鐵罐子里?
“不,我的船上沒有非主要人員,我也不會丟下任何一名船員。”石步青堅決道:“第一我們一起榮耀,第三我們一起承擔。”
一個小時之后,熒惑一號分離開來,本來宛若雙截棍的飛船,變成了孤零零的圓柱狀,向浩渺的宇宙之中飛去。
石步青從舷窗里目送著登陸艙,看著它漸漸消失在了宇宙的深處,默默敬了一禮。
而熒惑一號的主艙,噴射著火焰,向火星的方向狂飆,奮起直追。
三艘飛船都在加速,本來在第一位的地火列車卻不急不躁,先后被獵戶座飛船、彌賽亞飛船超過了。
而它的飛行軌道也在悄悄調(diào)整。
……
五天過去了,距離火星還剩下不到四天的行程,可是熒惑一號還在最后面。
飛船的發(fā)動機已經(jīng)達到了最大的負荷,能夠丟棄的所有物體都丟棄了。大家的食水配給降低到了最低線,就為了減輕哪怕一克的自身重量。
但是距離并沒有縮短太多。
石步青覺得自己的頭發(fā)真白了,他能感覺到那種難言的煎熬,那種幾乎讓人崩潰的壓力。
有好幾次,他都覺得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覺得自己已經(jīng)快要瘋了。
但是他還有一船的人,所以他只能堅強,喝著最少的水,吃著最少的食物,擺出最燦爛的笑容,似乎信心十足的樣子。
帶著船員們唱軍歌,想拿到第一時向家人們說的一句話,寫下來然后互相念,似乎真的拿到了第一一樣,盡最大的努力保證士氣。
密閉的空間里,惡劣的環(huán)境和空氣,有時候,石步青覺得這簡直是地獄,他甚至開始懷疑南冥的這個“大競速”,是不是就想要折磨他們。
他背負了太多,背后有國家的壓力,有自身的壓力,有爭勝的榮譽,也有近乎絕望的拼搏。
這在他當初被任命為熒惑一號時,那滿身的榮耀似乎都褪去了,他甚至覺得自己壓根就不該成為熒惑一號的船長。
這種困苦,這種壓力,這種難言的折磨,讓石步青肉眼可見的消瘦下來,像是有人在用小刀挖他的肉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