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涓被安置和林英魯潔在一處別館, 蕭瑜和蕭七郎、游皓在一處, 薔途單獨(dú)一處,張?jiān)器鑵s是要由明前輩他們帶走安置。
張?jiān)器柽€是不情愿。
洛涓看著舅舅, 憂心忡忡, 不知不覺就像小時候一樣過去拉住了他的袖子。
張?jiān)器杩吹阶约簝A注了無數(shù)心血的外甥女一臉的擔(dān)憂, 才算收起了渾身無形的刺,和緩了面色和態(tài)度,伸手拍了拍她額頭,微笑道“舅舅沒事, 別擔(dān)心。”
林英皺著眉,他不希望他的弟子被卷進(jìn)自己很不愿意的境況,可他現(xiàn)在一絲法力也用不出來……霍允站在一旁,似乎看出了他的為難郁悶, 輕輕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道“別擔(dān)心, 對他沒壞處。”
林英只覺得渾身一松, 和元嬰之間被隔斷的聯(lián)系終于恢復(fù)了, 靈力重新充盈他干涸的筋脈,他心中感激,朝霍允施了一禮,霍允的身份他很清楚, 也知道跟他們這一脈算是很有淵源, 因而對他的話也是向來信得過的, 便對張?jiān)器璧馈澳闳グ? 若有不妥,師父拋卻生死也會幫你!”
張?jiān)器枰幌蚴肿鹬刈约旱膸熥穑蚨辉俣嗾f,領(lǐng)命跟明前輩和霞姑走了。
另一面,蕭七郎受的筋脈內(nèi)傷不算輕,薔途也需要好好調(diào)養(yǎng)傷勢,瑯琊山的人給二人送來了瑯琊山的獨(dú)門秘傳丹藥,雖然崇真自己也有好丹藥,薔途也是儲物袋很富足的元后修士,但總是人家一片好意,便紛紛稱謝收下了。
蕭瑜要隨侍他師父,洛涓便跟著自家?guī)煾笌煿厝ィ驇煾阜A報(bào)別后諸事宜。
提及自己跟著蕭瑜回去崇真見輪河真君的事,魯潔忍不住笑話她“這么早就跟人家回去了,你那蕭郎可還沒來拜會為師和你師公呢!”
洛涓飛紅了臉,朝師父撒嬌不提。
師父師公之間也有許多別后之事要敘。
林英先提到了他去夜雨樓交涉之事,說一開始對方便態(tài)度冷淡,只有一個元嬰初期修士接待。
洛涓一想,元嬰初期修士,不就是甘竭嗎?
林英求見夜雨樓主被拒,然后便直接要求帶走張?jiān)器瑁瑢Ψ秸f張?jiān)器璧呐笥驯I取了夜雨樓的秘寶,他們要弄清楚張?jiān)器枧c此事無關(guān),寶貝不在他身上才能放走他。
林英又要求見見張?jiān)器瑁灰褂陿堑娜司芙^,林英便怒了,打算硬闖。
結(jié)果突然間便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著了道,元嬰被人制住了,一點(diǎn)靈力也用不出來,于是被關(guān)了起來,直到昨天被蕭七郎他們沖進(jìn)去救了。
“能找到你被關(guān)的地方,實(shí)屬不易。”魯潔感嘆。
林英點(diǎn)頭道“幸好游皓師弟那里有不少龐師妹當(dāng)初煉制的奇奇怪怪的東西,找人很方便。”
魯潔頜首“龐師妹真是千靈百巧,到現(xiàn)在還遺惠吾等。”
洛涓和師父師公敘完舊,心中牽掛舅舅,便想出去瞧瞧,于是借口要去找蕭瑜,便跟師父師公道了告退,出了別館。
她知道舅舅去了主山臺,便一路自己找了上去。
說實(shí)話,瑯琊山是她見過最稱得上“瓊樓玉宇”,最配得上“天上白玉京”之稱的地方。從別館到主山臺綿延幾十里,都是大塊白玉鋪就的地面,待到了主山臺,那大片的白玉地面大可跑馬,而周圍層層樓宇的精致奢華令人震驚。
梁間的雕刻,檐下的吊飾,樁樁樣樣,都精美豪奢。
洛涓不知道舅舅被帶到了具體哪處,正在考慮從哪邊找起,忽然看到一個弟子,正是今天早上送她和師父師公去別館的,知道她是宗門的貴賓,住在貴賓別館,由明長老親自安排,因而看到了她,連忙上前問好,態(tài)度殷勤。
洛涓趁機(jī)問他可知道明長老和她舅舅張?jiān)器瑁簿褪钱?dāng)時和明長老霞姑一起上主山臺的年輕男子如今的行蹤。
結(jié)果對方竟然真的知道,道“他們都在語荷堂,是本門長老們私下會見重要賓客的地方。”又指給她看怎么走,甚至還問要不要帶她過去,洛涓含笑道謝婉拒了。
她自己便一路找了過去。
語荷堂在主山臺的西南角,靠近一片小湖,周圍有彎彎曲曲九曲十八道的白玉小橋,洛涓走過去,堂前有一對弟子值守,看到她來,便客客氣氣擋住了她,告訴她這里不能擅入。
洛涓于是表明自己來找舅舅,并說了一下舅舅的形貌。
那對弟子之前看到明長老等對一個化炁期的年輕男子如此謙卑恭敬,早就覺得十分奇怪,此刻見這少女修士是來找他的,又是骨血至親,便不敢怠慢,進(jìn)去幫她通傳。
過了一會,便來請她進(jìn)去。
洛涓一路疾步進(jìn)去,無心觀賞一路潔白的礫石映襯著淡淡的芙蓉,水波清透,蓮葉田田,穿過中庭,便到了堂前。
此處不求氣派,但求風(fēng)雅精致,屋檐低矮,回廊潔凈,柱子和樑都是黑漆。
叫了一聲“舅舅,我來了”,洛涓便舉步走了進(jìn)去。
剛一進(jìn)去,洛涓便楞了一下。
舅舅竟然坐在主位上。
明長老坐在他右手下首第一位,另外還有兩三個修士依次往下坐,略一看便知道他們都是元嬰大修士。
霍允前輩則坐在客座上。
洛涓一時頭皮有些發(fā)麻。
舅舅……難道真的是這瑯琊山主王燕臺轉(zhuǎn)世?
這世界上難道真的是有輪回?
沈君衣所說的假輪回又是怎么回事?
她舉目細(xì)看舅舅的神情。
只見他臉是沉著的,說不上是悲是喜,既不像震驚,也不像茫然,似乎是在消化著什么,又似乎在抗拒……
看到洛涓,他臉上的神情才轉(zhuǎn)為溫和,朝她伸出手,叫“涓兒。”
洛涓覺得他有了點(diǎn)不同。
舅舅出身將軍家,在俗世中算得上出身高貴,可年少時便逢大變,和蕭瑜一樣,四面楚歌,舉目無親,他胸有丘壑,能忍人所不能忍,也能成人所不能成,他胸襟開闊,馭下甚厚,既得朋友擁護(hù),又受手下愛戴,向來有領(lǐng)袖者之風(fēng),雖然這十幾年在師公林英身邊執(zhí)禮甚恭,但天生氣相是變不了的。
豪者自能令八方賓服。
但此刻的舅舅,不止是他本身豪客的氣質(zhì)畢露,似乎又更多了什么。
他伸手的姿勢,他的神情和聲音,似乎多了一種矜持。
高位者的矜持。
他自己并沒有發(fā)覺。
也就是說,舅舅心中其實(shí)也已經(jīng)相信了自己就是王燕臺,就是這瑯琊山主了吧?
洛涓叫了一聲“舅舅”,然后便向霍允行禮問好,又向明長老及他下首的幾位元嬰長老問候。
然后,她便直截了當(dāng)?shù)亻_口道“那么,舅舅,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你和王山主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她問得這么直接,感覺那幾位元嬰長老都被她震了震。
張?jiān)器枰粫r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才好。
明長老正要組織些語言來回答她,霍允先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