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
李延看著攝像機里的回放,蹙起了眉頭。
他和副導演討論了兩句,做出了決定。他對岑年和傅燃招了招手“你倆來一下。”
岑年在沉思。
對接吻有心理準備、與真正的親吻,根本是兩碼事。更何況,那是傅燃。
在傅燃靠近的那一瞬間,岑年的大腦就短暫地失去了思考能力。
雖然,他們的唇僅僅是輕觸了一下。
傅燃的吻來勢洶洶,最后落到唇上,卻溫柔極了,像是一片軟和而輕飄的羽毛,很快就分開了。或者說,那根本算不上一個吻
李延在那邊喊了句什么,岑年像是沒聽見一樣,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還是傅燃輕輕拍了拍他的肩,提醒他“走吧,李導有事情要說。”
岑年看了傅燃一眼,唔了一聲。
他剛剛并沒能夠完全入戲,此時出戲的也很快,不過幾分鐘,他已經從關寄年的情緒里抽身而出。
當然,這樣他也更加好受些關寄年的心思微妙而復雜,他喜歡著顧悉時,把自己的位置放的很低,這種情緒讓岑年很不好受。而岑年之所以覺得不舒服,是因為代入感實在太強了。
不寄他年前期,那么卑微地喜歡著顧悉的關寄年,與上輩子的岑年,太像太像了。
他搖了搖頭,不再往下想。
岑年看了傅燃一眼,摸摸下巴,開始回味方才的那個吻。很短暫,很輕描淡寫的。
他心中涌上一點微妙的不滿。
剛才,傅燃顯得十分冷靜。好像對傅燃來說,接吻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哪怕是和比自己年紀小的鄰居、后輩,這件事也太過平淡無奇,完全是不值得多提的的。
“我這么沒有吸引力嗎”岑年摸了摸鼻子,小聲嘀咕道。
傅燃的腳步一滯。
他看向岑年,問“抱歉,你剛剛說什么”
“我說,”岑年看向傅燃,認真地問,“前輩,我這么沒有吸引力嗎你跟我接吻,完全不心動嗎”
“”
傅燃的眼神一瞬間復雜極了。
他同岑年對視,岑年的眼神清澈而誠懇,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幾秒鐘后,傅燃略顯狼狽地移開了視線。
傅燃并沒有直接回答岑年的問題。他沉默了片刻,溫和而無奈地說
“我怕你不高興。”
畢竟,這小孩兒是有男朋友的。
傅燃笑了笑,搖頭,并沒有往下說。
岑年細細打量著傅燃的表情。
突然,他很輕地笑了一聲,說“我不會不高興啊。”
傅燃眉頭一動。
“有男朋友又怎么樣”岑年踢了踢腳邊的小石子,漫不經心道,“有男朋友,就不能跟前輩接吻、不能喜歡前輩嗎”
傅燃的眼神驟然一暗。
他死死地盯著岑年,過了半晌,他嗓音低啞了,一字一句地說
“岑年,你”
氣氛曖昧而緊繃。
周圍的群演正在歇息著,無數好奇的視線投向兩個人,很多人都發(fā)現了,此地氛圍似乎十分微妙。
岑年看著傅燃的表情。他在心里評估了一下,決定見好就收。
“開玩笑的。”岑年的表情一松,他看向傅燃,心無芥蒂笑了笑,“前輩不會介意吧”
傅燃的笑容很淡,接近面無表情。他站在原地,定定地看著岑年。
兩人對視。
岑年的眼神一絲破綻也無,他無辜地回視傅燃。過了半晌,他摸了摸鼻子,小聲問“抱歉,前輩生氣了嗎”
“沒有。”
傅燃低聲答道。
半晌后,他垂下眼瞼,笑了笑
“這種玩笑,以后還是少開吧。”
萬一,有人當真了呢
岑年眨了眨眼睛。
“我不會和別人這樣開玩笑的,”岑年看著傅燃,理直氣壯道,“因為是前輩啊,前輩又不會喜歡我,我也不會喜歡前輩,所以沒有關系。對不對”
清晨的陽光里,岑年瓷白的皮膚簡直像在發(fā)光,他眉眼彎彎,像只漂亮卻不自知的小貓,正沖傅燃毫不介意地晃著小肉墊、露著小肚皮。
在他的意識里,傅燃是那個絕對不會對他動歪心思的人,所以沒有關系。
誰給他的自信
“對。”
傅燃沉默了片刻,說。
前輩又不喜歡我,我也不會喜歡前輩。
傅燃的手微微攥緊了,很快又松開。
岑年面上不動聲色,其實把傅燃的反應盡收眼底。
說完那句話后,傅燃似乎不高興了。岑年想。
這代表著傅燃不討厭他,甚至還有點喜歡他。
就在剛剛,岑年做出了一個決定。
傅燃幫他蓋上的毯子,見者有份的巧克力,順路帶的早餐上輩子的岑年,應該會十分感激地接受吧好像傅燃的一點喜愛,是什么天大的恩賜。
但其實這一丁點喜愛,并不特殊,甚至平庸的可以。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岑年一向很清楚自己外貌的優(yōu)勢。況且這輩子,他仔細規(guī)劃過了言行舉止,在傅燃面前的岑年,絕對是個非常值得喜歡的、乖巧而又可愛的孩子。他毫不懷疑,傅燃會對這樣的他產生好感。
但是
岑年慢慢往前走,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岑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沒有發(fā)現傅燃的異樣。
傅燃給他的東西,當然也可以給任何一個人,那么,他不想要了。
想要的東西,岑年會自己去拿。傅燃的喜歡,他已經等了十年。這輩子,他不愿再等了。
這一次,也該換傅燃來等他,換傅燃來嘗一嘗喜歡上一個不可能的人的滋味。
岑年張了張嘴,正要說什么,卻被李延的聲音打斷了。
“你倆磨磨唧唧說什么呢”李延有點生氣了,“喊你們都十幾分鐘了,一直不來,這還拍著戲呢”
兩人連忙道了歉。
李延擺了擺手,沒再多說。他把剛剛拍的鏡頭給兩人放了一遍,打量著岑年與傅燃的表情,慢悠悠地問
“你們覺得,這一條可不可以過”
電影與電視劇不同。電視劇節(jié)奏快,沒那么多時間來給演員入戲、揣摩,但電影卻不同。電影的拍攝周期相對較長,李延的片子就更是如此了,就像現在,他并沒有直接指出問題,而是引導著傅燃與岑年去思考。
岑年看了一遍剛剛那一條。
他有一段時間沒演過戲了,還以為自己發(fā)揮的很糟糕,但這么一看,其實還好。就是
“我有點刻意了。”岑年看著攝影機里的自己,客觀地評價道。
“對,”李延點了點頭,他看著岑年,猶豫了一下,還是沒說的太直白,“可能是經驗不足,等會我再看一看情況。”
岑年抿了抿唇,點頭。
他自己清楚原因,卻說不出口。
“還有”
李延轉向傅燃,這回他的表情嚴肅了些“傅燃,你自己也發(fā)現了吧”
傅燃的視線停留在攝像機上,他沉默片刻,說“是的,抱歉,我沒把握好。”
李延點了點頭。
岑年眉頭一動,有點不解了“前輩不是演的挺好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