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眠拉了一會的小提琴,立在窗內(nèi)。
琴聲聽起來有些憂傷,像是寒號鳥在寒風里可憐地低鳴嚎叫
江眠仍是相信景照煜的話,從小到大,她從來只相信自己親眼所見,親耳所聽,以及內(nèi)心的感覺
但是,江眠也沒想到,宗興的事會與江睿有關。
年初三,江睿在十八歲生日宴上被帶走。中午爺爺在客廳接到二叔打來的電話,掛上電話之后,爺爺便面色發(fā)青,像是心口病犯了;捂著胸膛起不了身。
江眠很著急,然后聽奶奶的吩咐上樓拿藥,腳步匆匆,心跳鼓鼓。
樓下爺爺拍著胸口對奶奶說
“之楚說是眠兒的男朋友陷害了睿兒”
“我們的睿兒為什么好端端會被帶走”
“我們家到底造了什么孽”
“我們家到底造了什么孽”
“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江眠一邊上樓找藥,一邊聽著爺爺對奶奶說的話,隱隱約約覺得家里出大事了,事情可能還跟自己有關;可是沒有比爺爺?shù)慕】蹈匾×怂幭聵牵焓址鰻敔敚瑺敔攨s朝她揮來一個巴掌
巴掌落下的時候,江眠整個人都是懵的,耳朵不停嗡嗡地響,一時之間什么都聽不到,像是聾了一般。
這是,江眠第一次被打巴掌。
她爸雖然對她嚴厲,卻不曾打過她別說是一巴掌。
她想,幸好江校長要陪安莉回舅舅家,只有她一個人來了爺爺家可是,她又想如果此時,她爸在該有多好啊
他肯定能攔住爺爺?shù)膽嵟?
江眠捂著發(fā)脹的左臉,一動不動,反應過來之后委屈又難堪,但她還是要問個明白,控制著即刻決堤的眼淚,她僵硬著脖子問道“爺爺你為什么要打我”
“你你說是不是聯(lián)合外面的男人,欺負睿兒”爺爺指著她的鼻子罵。
“你這個吃里扒外的東西”
“江睿是你的弟弟啊,你為什么每次都要對付他”
“你居然把你的弟弟送進局子里,你還有沒有良心啊”
爺爺?shù)呐鸷椭缚兀咧荒懿煌5負u頭否認,最后一個人離開了爺爺家。前面奶奶給她的紅包,她從口袋里拿出來放在了桌上。奶奶罵罵咧咧,責備爺爺怎么能打孩子,就算眠兒做錯了,也不能打她啊。
她什么都不想聽,憋著臉,咬著唇,從江家別墅走了出來
江睿被警察帶走,事情可能跟景照煜有關,二叔和爺爺認為是她聯(lián)合外人害了江睿
夜里,江校長和安莉收到江睿被帶走的消息提前趕了回來,江眠呆在房間聽著兩人在客廳的說話聲。
“我去看看眠兒”
“眠兒可能睡著了。”
“你們家阿姨前面給我打了電話,說今天眠兒在爺爺家受委屈了。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委屈”
“受委屈,眠兒受什么委屈”
“我怎么知道,阿姨支支吾吾就是不說,所以我才要問問眠兒總之你們家都不是人,把江睿寵得無法無天,現(xiàn)在好了吧,事情兜不住吧,警察還是找上了門簡直是罪有應得”
“我真沒想到砸到宗興的人,是江睿明明網(wǎng)吧打群架江睿不在場,是趙勇峰而為,關鍵趙勇峰也承認了”
“呵你弟弟江之楚是個什么人你不清楚嗎為了給孩子擦屁股什么事做不出來怕警察繼續(xù)查案,查到自己孩子,就找了那個趙勇峰做替罪羊好趁早結(jié)案,害了一個孩子不夠,還要害另一個孩子你們江家,真夠厲害的”
為了不讓自己發(fā)出聲音,江眠將臉深深地埋在被子里。
外面,安莉還在惱火“明天,我一定要問問眠兒,她在你們老江家到底受了什么委屈”
被窩里,江眠眨了兩下眼睛,然而眼眶干澀,已經(jīng)流不出眼淚來。
第二天,江眠赴約景照煜的時候,戴了一頂毛線帽子,脖子圍著可以包裹半張臉的同色圍巾。春節(jié)假日天氣仍是陰沉,可是天荷廣場行人很多。
仿佛一半的龍海人都擠在這個廣場上。喔,想起了,今天天荷廣場有一場燈會節(jié)目
景照煜所在的位置后面是一排抓娃娃機,邊上還有兩臺最新擺放上去的口紅挑戰(zhàn)游戲機,每一臺機器都響著,亮著,鬧著他。可是,他仍選在這個熱鬧的街頭,等江眠過來。
他中午就來到了天荷廣場,下午就在對面的新華書店坐著。
直至夜幕降臨,寒風蕭瑟,廣場亮起的燈光和逐漸增多的人群增加了春節(jié)特有的喜慶。
口紅挑戰(zhàn)機器前有一對年輕情侶已經(jīng)玩了好一會時間,可惜男朋友屢試屢敗,最后也沒有為女朋友贏得想要的獎品。女朋友沮喪到不行,拉著男朋友氣呼呼離開。
臨走前,告訴不解風情的男朋友“不是我特別喜歡口紅,是每個女孩子都喜歡口紅尤其我說的那款,每個女孩都想要好不好”
江眠過來之前,景照煜一個人玩起了口紅挑戰(zhàn)機上的游戲,游戲很簡單,卻不好通關,他試了幾次,也是屢試屢敗。
今天,他心情其實有些忐忑,需要做點事情平靜自己的情緒。因為事情終于結(jié)束了,他可以把所有事情都告訴江眠。
然而,江睿畢竟是江眠的堂弟
為了得到剛剛那個女孩說的那根口紅,景照煜嘗試了一次又一次,終于在十幾次之后,彎下腰從機器里取走了口紅。
他輕扯了一下嘴巴,呵出一團白氣。然后,將口紅放進了外套的口袋。
口紅很輕,仿佛沒有重量,中間景照煜伸手摩挲了兩次,確定它還躺在他的口袋里
入夜之后,行人越來越多,城市變得朦朧,火樹銀花點綴了廣場上的節(jié)日氣氛。
江眠來得很準時,剛好七點整,穿著大大的羽絨服立在他前面,雙手揣在口袋,圍巾將她的臉捂住了一半,身姿筆挺,眸光安靜;然而樣子看著仍是有些單薄。
莫名的,景照煜胸口一縮,像是灌入這條街最冷的風。
而后,江眠輕輕抬起頭,兩人視線相撞之后,頓了頓,她用沙啞的聲音朝他打了個招呼“景照煜,我來了。”
如何發(fā)現(xiàn)兩人之間的距離遠了如果你們曾走得很近,不用發(fā)現(xiàn),只要一個眼神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