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第一次無視的許思意靜默幾秒,沒有多想,緊接著又對顧江道:“既然你也覺得可以用民用住宅,那為什么不干脆在你家里辦公?你本來就租了個房子,直接拿出來當工作室不行嗎?”
人殺馬特大佬跟沒有聽見似的。
羅文朗那頭琢磨了下,順著許思意的話對顧江說:“對啊,暫時用你那兒當大本營唄。”
顧江想都沒想就給拒絕了,很直接:“不行。”
“切,老子早猜到是這個答案。”羅文朗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打小就討厭別人動你東西進你房間,跟他媽有潔癖似的。臭毛病什么時候能改改。”
“……”不喜歡別人動他的東西進他的房間是認真的嗎?她明明之前還在他臥室里睡過一晚。
不過沒啥,這個現(xiàn)在不重要。
現(xiàn)在的重點是……
“喂,思意。”劉希隱約察覺到飯桌上的某種微妙氣氛,湊近許思意,壓低嗓子很小聲地說:“你之前是不是惹到大少爺了?”
許思意認認真真絞盡腦汁地想了想,搖頭:“沒有……”吧?
她有惹到他嗎?有嗎?
劉希聽完就更狐疑了,低聲:“那顧江為什么不理你?”
“……不知道。”難道殺馬特殿堂級大佬的殿堂級抽風,都是如此高深莫測?。
吃完火鍋,趙尹浩提出轉(zhuǎn)場去火鍋店旁邊的KTV唱歌,在KTV里把給劉希準備的生日蛋糕切了。許思意本來想婉拒的,但轉(zhuǎn)念一想,劉希學姐算是自己剛交的新朋友,怎么也得陪她吹完蠟燭許完愿才走,便點點頭答應了。
隨后,許思意去了洗手間。
出來時路過火鍋店的收銀吧臺,她不經(jīng)意間一瞥,竟瞧見了如下一幕:一個二十來歲的女服務員站在吧臺里,彎著腰,像在找東西,纖細的腰肢水蛇一樣。這時又過來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他在服務員耳邊說了句什么,忽然一伸手,惡作劇似的掐了把小姑娘的腰。
小服務員低呼,轉(zhuǎn)頭瞪著眼睛嬌嗔了兩句,卻并沒有真生氣。
顯然對這舉動習以為常。
許思意皺了下眉,對中年男人剛才的油膩行徑表示鄙夷。正好這時顧江一行也從二樓下來了,劉希朝她走過來,說:“怎么了?”
“沒什么……”她搖搖頭,又看了那個油膩的中年人幾眼,收回目光。
劉希低聲:“那個就是水果大叔。”
“……”聞言剎那,許思意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唉,聽說這個大叔以前也挺帥,最近幾年不知道怎么的,越來越油膩。”劉希搖搖頭,惋惜地說:“浪漫愛情故事里的男女主角,都變了好多啊。歲月真是把殺豬刀。”
聽聞愛情,十有九悲。
可不是么?
被歲月殺掉的男女主角,被現(xiàn)實殺死的愛情。
看著忙忙碌碌的高材生姐姐,和坐在吧臺嗑瓜子的水果大叔,許思意忽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在家里看過的那張婚紗照。照片上的爸爸儒雅英俊,媽媽笑顏如花。
所謂的愛情,果然都很靠不住呀。她有點傷感又有點迷茫地想著。
之前吃飯的時候幾位男士就已經(jīng)喝了不少酒了,一進KTV,酒興正濃的羅文朗又叫了酒,一喊就是兩打二十四瓶嘉士伯,后來喝嗨了,還又打電話喊了好幾個劉希她們都認識的男生出來玩兒。于是乎,包間里喝酒的喝酒,劃拳的劃拳,扯著嗓子喊麥的喊麥,一首古惑仔系列的粵語主題曲還整上了循環(huán)播放。
“叱咤風云我任意闖,萬眾仰望……”
囂張、放肆、張揚,一群雄性生物簡直跟瘋了似的。
許思意高中那會兒一心只讀圣賢書,不僅沒進過酒吧,連KTV都進得少,少數(shù)幾次和同學們?nèi)コ瑁际呛戎韬摺肚啻盒逕捠謨浴分惖男∏逍赂枨睦镆娮R過陣仗。
光是那首古惑仔系列的主題曲就把她震蒙圈兒了。
劉希拿了一塊橙子遞給她,在《亂世巨星》勁爆又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中,沖她喊:“別傻坐著!老趙讓我們一起過去玩兒游戲!”
許思意擺手,也喊:“你們玩!”
“別害怕,一來二去就混熟了!我們可都是好人!”劉希開心地大笑,牽起她走向了正在玩兒骰子的雄性生物那桌。許思意推脫不過,只好硬著頭皮在椅子上坐下來,抬起眼,就看見了對面的顧江。
包間里的光線有些昏暗,他靠著沙發(fā)椅背坐著,兩條大長腿隨意地擺放,整個人的姿勢看上去非常的放松。他酒不比羅文朗喝得少,但那位煙花辮兒護法兄弟已經(jīng)抱著酒瓶子整個兒癱沙發(fā)上,他卻很冷靜也很安靜。
許思意在暗光中對上那雙眼睛。
漆黑,深邃,涼而亮。
他坐在對面,抬著眸,正直勾勾地瞧著她。
“……”許思意被他看得莫名心慌,干咳了聲,掩飾什么般喝了一口自己的橙汁。
“倆姑娘肯定不會玩兒骰子。”陸堯是游戲陣營的主持人,他把幾個骰子和骰盅都擺到了旁邊,拿起包間自帶的一個大轉(zhuǎn)盤,擺在桌子正中央,“玩兒這個得了。每個方格寫著任務,指針轉(zhuǎn)到什么就做什么。”說著忽然咧嘴一笑,“我先吧。”
陸堯轉(zhuǎn)了下指針,任務:自飲一杯。
“這破運氣。”陸堯笑罵了一句,端起酒杯就干了。
然后又輪著轉(zhuǎn)了好幾個人,許思意在邊兒上觀察半天,發(fā)現(xiàn)大家?guī)缀醵际恰白燥嬕槐薄跋录液纫槐薄皩γ婧热敝惖摹I晕残摹?
到她了。
許思意做了個深呼吸,手指戳著指針,輕輕一轉(zhuǎn)。停了,任務:自飲一杯。
“……呼。”她暗暗呼出一口氣,端起果汁就準備往嘴邊送。
有醉醺醺的男生一把把她的果汁杯搶了過去,叫停:“打住打住!咱喝的都是酒,妹子,你喝果汁怎么行啊?”
“喝果汁怎么了?怎么不行?”劉希一眼瞪過去,“把杯子還來。”
“喝果汁那就不能一杯,三杯起。”男生起身,倒了一杯啤酒和三大杯果汁擺許思意面前,“只能任選其一!”
“那就三杯果汁吧,沒關(guān)系。”許思意笑了笑,伸手去端其中的一杯果汁,然而還沒等她的指尖碰到杯身,那杯酒先被人拿了。
許思意:“……”
大家伙也是全都一愣,瞠目結(jié)舌不明所以,眼睜睜瞧著,然后就看見顧江喝完酒,把玻璃杯往桌上一放,站起身面無表情地出去了,撂下句:“給我出來。”
包間門開了,關(guān)了。
就在眾人百思不得其解大佬那句“給我出來”是對哪顆倒霉蛋說的時候,他們又看見那位大佬破天荒帶出來的、和大家畫風頗有幾分不搭的軟乎乎雌性小生物,默默地說了句“麻煩借個過”,默默地繞開椅子出去了。
包間門叒開了,叒關(guān)了。
一屋子人面面相覷:WTF?這啥情況?
這個KTV貌似和那個叫“SOHE”的酒吧一樣,都懷揣著一顆成為“盤絲洞”的心,走廊上的燈也跟包間里的一樣,五顏六色閃啊閃,昏昏暗暗,旖旎得很。
許思意看著那些閃啊閃的彩燈,不禁覺得這真是一個有夢想的KTV。
就在思緒迷迷糊糊胡亂飛的時候,她轉(zhuǎn)過頭,在走廊的盡頭處看見了顧江的身影。他背靠著墻,正神色不明地盯著她。
許思意暗暗做了個深呼吸,走過去,在他面前低著頭站定。
清冽的薄荷味、煙草味,還有……酒味。她想起他剛才喝了不少酒這件事,抿抿唇,心頭莫名緊張起來。
片刻,
顧江開了口,語氣挺淡,一貫的漫不經(jīng)心,教人聽不出半分半毫的醉態(tài),“知不知道我在生氣?”
……已經(jīng)非常明顯了。
許思意點點頭。
“知不知道為什么?”
……其實,可能,大概,也許是已經(jīng)猜到了吧。
許思意搖搖頭。
“不知道還是接受不了?”
“…………”
顧江靜幾秒,盯著這姑娘,微微挑起了眉峰,“裝糊涂就這么有意思?”
話音落地的剎那,許思意的身子明顯僵了僵。還是沒有說話。
“頭抬起來。”
“……”她咬了咬嘴唇,沒有動。
顧江皺眉,伸手捏住許思意的下巴就把她的臉給抬了起來。雙頰緋紅,溫度燙手,嬌艷欲滴。她一雙晶亮的眼垂得低低的,睫毛也顫個不停,根本不敢看他。
一點征兆沒有的,酒勁兒上頭,他聞到那股子甜絲絲的茉莉奶味兒,好像真有些醉了。
顧江說:“說話。”
許思意結(jié)巴了下,聲音小得蚊子叫似的,“我想……我想回宿舍了。”
顧江瞇著眼看她,片刻,自嘲似的笑了下:“你說,老子到底該拿你怎么辦?”
……能不能不要再繼續(xù)這個話題。
她連耳朵好像都要燙得失去知覺了。
“換種表達方式吧。”
“……”什么?
下一瞬,顧江彎腰,額頭貼上她的,高挺的鼻梁輕輕蹭了下她的鼻尖兒。他嗓音低啞得要人命,呼吸幾乎都和她有剎那交融,“這位小姐,請問你真的看不出來,我在追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