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是一頭霧水,緊接著一肚子怒火。
今天凌晨這小子還吃不上飯,更是無家可歸,我剛給他轉了10萬,沒想到老毛病馬上犯了。
真是爛泥扶不上墻啊!
上初中那會兒也是。
那兩年流行砸金花,尤其是到了冬天,我們那一帶村里的老少爺們窩在村里沒事干,就的聚集起來砸金花。
說白了,就是聚眾賭博,雖然賭的錢不多,大都幾塊十幾塊,上百的時候都不多。
可性質(zhì)太惡劣,而且這種惡習如同傳染疾病,很快傳染到了學校。
當時學校管理不嚴,尤其是晚上下了晚自習后,值班老師草草查一遍后,基本再也不回頭看,住宿的學生就變著法找樂子。
之前也無非是偷著斗斗地主或者下兩盤棋。
記得是初三那年冬天,快放寒假了,至少三分之一的住宿男生偷偷摸摸地在宿舍砸金花,賭資一毛到五毛。
于波便參與了其中。
我記得當時我們學校的住宿生每周有三十到五十元的生活費,這些錢主要用于一日三餐。
那幾年在我們這種村鎮(zhèn)學校,一個學生每周三十元屬于常規(guī)水平生活費,吃饅頭吃菜勉強夠,爹娘給五十元的屬于比較富的,像我和于波,每周基本二十左右,正是因為如此,我倆平時才拼菜吃。
于波迷上砸金花后,輸多贏少,總體而言是輸錢的。
我記得那周特別冷,周三那天晚自習后,于波像是著了魔,一口氣把我倆剩余的生活費輸光了。
當他輸完最后一毛錢,也明白過來了,這可是倆人未來兩天的飯錢啊!
可錢都輸了,再后悔有個鳥用!
那晚他哭得稀里嘩啦,悔恨的眼淚如同斷了線的佛珠,還跪在地上指著月亮發(fā)誓,再也不賭錢了。
第二天我們死皮賴咧地找同學借錢——那時候的學生手里基本沒有閑錢,好說歹說,我接到二塊五,他借了一塊五,加起來四塊錢就是我倆明后兩天的生活費。
當然這錢我拿著。
當時的困難還不是誰拿著錢,是正常情況下,四塊錢根本不夠倆半大小子吃兩天吃的。
我倆一合計,干脆四塊錢都買成饅頭。
當時學校的饅頭是論個賣,五毛錢一個,外面小販的是論斤稱,饅頭大小差不多,在外面這四塊錢可以多買兩個,也就是十個。
反正冬天又不怕饅頭發(fā)霉,我們把買來的十個饅頭藏在宿舍柜子里,當別人到學校食堂吃飯,我倆就用熱水泡饅頭吃。
十幾歲,也是到了要面子的年齡,這場面自然不想被同學看到。
連續(xù)吃了三頓,到了周五早晨,實在有些咽不下去了。
恰好看到垃圾桶有舍友扔掉的方便面袋,于波在其中一個方便面袋里找出一包沒開封的醬料包,他如獲至寶,咧著嘴跑到我身側,先往我碗里倒了半包,又把剩下倒進自己碗中,看得出他很小心,生怕撒到外面。
方便面醬料沖水泡硬饅頭,吃起來竟然無比可口。
我倆面對面一通狼吞虎咽。
吃的時候于波一直在笑,還吧嗒嘴,真的好像在吃山珍海味,可吃完后,他卻哭起來。
還不停向我道歉。
作為哥們兒,我當然知道他心中所想,對他只有安慰,沒有一句指責。
兄弟嘛!遇事了誰對誰錯不重要,重要的是得一起扛。
…………
接完這個惡狠狠的電話,氣憤之余,我想起了這件往事。
“兄弟,遇到什么事了,你臉色可不好看啊!”
“昨晚無意中碰到一個發(fā)小,落魄得連飯都吃不上了,我剛給了點生活費,沒想到一上午都輸光了,還欠了人家五萬,這不打電話通知我去拿錢贖人嘛!還揚言我每晚到一小時,會剁我朋友一根手指,是個小時后還不到,直接剁鳥!”
“還有這事——我陪你去一趟,老子正有一肚子火沒處撒,這正好是個機會。”
如果馮紅林出面,這事倒也簡單,無論是組織賭博,傷害他人還是威脅他人生命安全,加起來怎么也得判幾年。
可我知道,敢在這個時代開賭場的,上頭都有人,即便真被馮紅林抓個正著,估計也沒多大事,畢竟警察只負責抓人,至于怎么審判,以及量刑種種,都是法院和檢查院的事。,馮紅林說自己正有一肚子火沒處撒,這其實也是我的心里話。
“馮哥,這事我不想通過派出所!”
“奧?為啥呢!”
“這樣太便宜這群混蛋了!”
我和馮紅林也算是相對知根知底,我這么說,他自然聽得懂。
“那我就以朋友的身份陪兄弟去!打架我可從沒怕過誰,這樣總可以吧?”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再拒絕就有點不近人情了。
“那謝謝馮哥了!”
“走吧!你朋友現(xiàn)在一頓狠揍是免不了的!”
“活該!讓他受點教訓更好,看他以后還敢不敢賭錢。”
生氣歸生氣,其實我內(nèi)心也很疑惑。
當年的于波不是這種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