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燕山。
此山座落于葉州邊界，蔓延數(shù)百里，道路險峻，風(fēng)景秀麗，若翻山而過，就到了昌州。
山中有一關(guān)卡，是為雁難關(guān)，取大雁難渡之意，扼守要道地利咽喉，每日光是過卡收稅便日進斗金。
只是，這一切，與山民沒有多少關(guān)系。
山民窮苦，更因為地少人多，口糧不足，又緊缺鹽巴等物資，需要時常與外界貿(mào)易。
每年都有不顧性命，進山收購皮貨、草藥的行腳商，雖然比較辛苦危險，但一趟往往可以賺足一個月的嚼谷，獲利頗豐。
俗話說窮山惡水出刁民，越是困苦，越容易突破底線，做些出格之事，這山民便是不服王化的代表，加上戰(zhàn)亂影響，還有官府賦緊逼，逃入深山的難民也是為數(shù)不少，往往就化身匪類。
段玉要去的村寨還算好點，再深入進去，聽聞還有恐怖的野人出沒，那可是真正的食人生番，兇名能止小兒夜啼。
“歷來若朝政清明，遷移山民下山，編戶齊民，便是縣中要務(wù)……但此時么……”
段玉來到一處集市，只見地攤上滿是鹽巴花布、火石成藥等小商品，間或還有胭脂水粉等物。
一些商人、山民，就時不時地轉(zhuǎn)著，連比帶猜地講價，雖然銀子銅錢也有，但大多用的是以物易物。
當(dāng)下進了一個茶鋪，讓伙計上了碗油茶。
這并非清茶，更類似一道小吃，以黃豆、米漿、油、花椒面、蔥等調(diào)和而成，口感麻辣香脆，關(guān)鍵還能頂飽。
段玉吃了，甩下一角銀子：“我有事，要去黑風(fēng)村寨一趟！小二你可找得向?qū)В俊?
這山路曲折，有的地方根本沒有路，想要在茫茫大山內(nèi)找到一個村寨，縱然自己有著前世記憶，但還是找個向?qū)Ц颖ｋU。
那小二看了看，見是上好的細絲雪花紋銀，怕不是有著二兩，頓時笑得見牙不見眼的：“客官您要去黑風(fēng)寨？要是平時還好，那些采藥人與皮貨商都有，但此時隆冬，許是得開春才有……好在小的記得正巧那寨子有人來采辦年貨，要不給您引薦一二？！”
“嗯，你自去辦吧！”
段玉擺擺手，沒有多久，小二便領(lǐng)著幾個人來，有男有女，獵戶打扮，領(lǐng)頭者臉上一道寸許長的刀疤，似隱約放著紅光，此時審視的目光就不斷在段玉身上打量：“你要進山，去咱村寨？！”
“正是！”段玉望著這個似有些熟悉，又年輕些的面孔，不由恍惚：“實不相瞞，在下段玉，從古籍中學(xué)了幾手術(shù)法，聽聞你們寨子有些不太平，想去看一看，順帶收些山貨……”
“你是煉氣士？”
領(lǐng)頭人更加狐疑，從他背后更是閃出一雙烏黑發(fā)亮的眼睛，是一位山民少女，充滿好奇之色。
“算不上煉氣士，只是自己摸索出點門路……”段玉謙遜一笑，前世那傳承臨近開啟，靈性外溢，招來不少牛鬼蛇神，讓黑風(fēng)村寨很是焦頭爛額。
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自己雖早了幾年前來，那黑風(fēng)寨顯然也沒得太平。
只是為禍既然不烈，忍忍也就過去了，畢竟外界苛政猛于妖鬼，但現(xiàn)在面對一個送貨上門的半調(diào)子除妖師，還是有些遲疑。
“我叫馬經(jīng)！”領(lǐng)頭者遲疑了下，還是答應(yīng)：“那就請先生去看一看！”
“多謝！”
馬經(jīng)啊，真是一個舊相識，素有勇力，幾年后自己再去之時，已經(jīng)爬到了村里獵人隊隊長的位置，掌握最高武力。
此時一問，老隊長還沒有退下來，但已經(jīng)有意栽培他，讓他負責(zé)帶隊采買年貨。
一行人約定好時間，便在第二日清晨，一起向深山進發(fā)。
“喂喂……聽說你是個書生，書生一定知道很多事吧？”
“我想去縣城看看，但阿爺不許，說是外面壞人多……”
“書生你看這布，繡花的呢，隔壁阿花姐不知道多想要一塊……”
……
山民步履矯健，一入深山便如魚得水。
特別是馬經(jīng)，試探了幾次，自忖區(qū)區(qū)一個書生，哪怕懂點異術(shù)，但腳步虛浮，自己一個人便可收拾了，更不用說還有山寨之力，也就慢慢放心，只是吩咐周圍伴當(dāng)多多注意。
令段玉有些煩惱的是，之前那個山民少女對他很是好奇，前前后后地追問，令他煩不勝煩。
這少女姓烏，名瑛，小名就叫瑛子，雖然皮膚黝黑，身材偏瘦，卻也有幾分顏色，恰恰令段玉有些注目。
這自然不是饑不擇食，而是他忽然想到，在前世，自己在村寨中從未見過此女，也不知是遠嫁還是故去了。
黑風(fēng)村寨位于黑燕山一處支脈，遠遠望去，就可見一道木墻，這木墻高不過一丈，頂端是削尖的木樁，還有一個兩丈高的瞭望臺，若是遇到危急時刻，立即就可以化身箭塔。
總體而言，這防御不算差，但也是被深山中的危險逼的。
進了村寨，里面房屋鱗次櫛比，都是高腳樓樣式，挨在一起，顯然村寨空間有限，并且濕氣甚重。
等到又被問了一遍來意之后，段玉便被請進最大的一間木樓內(nèi)，見到了本地的村長——烏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