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這個孤老頭子平素很少有人關(guān)注,一路上并沒有遭受阻攔,總算順利回到昔日的家前。
老人一下子呆住了。
那間賴以立身的破草舍,已然被推倒了,一片狼藉。
老人的心中滿滿的凄涼。
他長長嘆了口氣,他知道這就是人間,大家都為各自利益而活,很少在意別人的死活。
老人擦了擦眼淚,開始在亂草中翻找。
那個盛奶的陶罐還算完整,一把竹刀被翻了出來,其余一些零星的家伙事也被一個個找了出來。
老人用藤條將一任物事串起來,掛在肩頭。
在他正要離開的時候,意外聽到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桑伯,你這是要去哪里?”
老人轉(zhuǎn)身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女人,這是這個部落中唯一對他好的人。
“司命大人不準我在族內(nèi)居住,我只能住到北山一側(cè)的墳場中。”
“唉,想想,也只有那里可以暫且容身,不過,千萬不要被人發(fā)現(xiàn),否則,恐怕他們還會遷怒于你,唉,倒是可憐了那個孩子!”
女人捋了捋額頭的碎發(fā),她的皮膚黝黑,身材高挑,由于營養(yǎng)不足的問題,顯得偏瘦。
“司命大人說的話你相信嗎?無論如何,這小小的孩子怎么會有罪過呢?”
“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他的,能活一天,老朽便看顧他一天。”
女人嘆息著,將一塊小小的獸肉遞給老人道:“顏朗有幸加入了狩獵組,昨天領(lǐng)隊的頭領(lǐng)賞給他一些,夫諸神保佑,但愿以后的日子會好過點。”
“那感情好啊,謝謝你,霓珍,一貫都是我這老不死的拖累你們。”
老人千恩萬謝,和霓珍說了幾句,趁著沒人看見,早早回去。
“桑伯,這兩天我的奶水有點起來了,每日午后,你在那等著我。”
霓珍的話遠遠傳來。
老人的心中一陣感動。
像霓珍這么善良的女人一定會得到好報的,老人如此祝福。
如此,老人就算是在那片人跡罕至的墳地中暫且安生了。
夜晚不知不覺降臨。
老人平躺著,打著混濁的鼾聲。
他的一旁,正躺著那個嬰兒。
黑暗中,嬰兒睜開大大的眼睛,看著漆黑的上方,他對一切都很好奇,他沒有恐懼,也感受不到絲毫痛苦,老人的鼾聲似乎蘊含著一股別樣的力量,讓嬰兒感到很安逸。
嬰兒不哭也不鬧,他似乎知道老人很辛苦,希望老人能好好睡上一覺。
“哇,哇!”
洞外墳場,烏鴉的叫聲從遠處傳來,黑夜中,就見一只漆黑的鳥不期而至,呼地落在一塊傾斜的墓碑上,繼續(xù)發(fā)出幾聲嘶啞的悲鳴。
嘩啦啦,幾個同伴大叫著,從夜空中陸續(xù)落下來。
遠處,淡淡的霧氣中,一個身影宛若鬼魅,在大地上漂浮而至。
他高舉那柄獸骨權(quán)杖,向著空中那一輪明月,開始念誦咒語。
風(fēng),呼嘯著從墳場的盡頭掠過來,卷起一道道煙塵。
緊接著,大地開始劇烈震顫。
一座座新埋的墓冢震顫著裂開,一只只慘白的手從泥土中直直伸出來,新歿的尸身分開泥土,筆直站立,腦袋朝向明月,僵硬的雙臂平直指向前方,口中咕嚕咕嚕發(fā)出莫名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