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解釋的事情都已經(jīng)解釋清楚了, 問仙古玉木便道:“你們還有什么想問的?若是沒有,那便該出去了。”
這話聽起來有些像在趕人, 琳瑯摸不準問仙古玉木的意思,便沒有開口, 反倒是今生第一次見到問仙古玉木的遲亦竹毫不客氣地問了幾個問題。
問仙古玉木一一回答了遲亦竹后, 琳瑯看著遲亦竹手中的玉葉,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前輩,我不用回答你的三問了嗎?”
她雖在幻境里回答過一次了,但那應該不能作數(shù)吧?
琳瑯都已經(jīng)做好再答一次的準備了,問仙古玉木卻說:“不必了, 無論是你前世的回答還是你在幻境中的回答,都足以令我滿意, 無需再浪費時間。”它說著, 便又是三片古玉樹葉飄落, 安靜地躺在了琳瑯眼前。
這古玉樹葉可是個好東西,不僅可以當做法寶抵擋天雷,平日里修煉時身上帶著它,還能感受其中若有若無的仙道氣息,為登仙之路添磚加瓦。
琳瑯將三片玉葉妥帖收好,看遲亦竹已經(jīng)沒有問題要再問的樣子, 便向問仙古玉木辭行。
“是時候了, 也該出去了, ”問仙古玉木低低嘆道, 一道乳白光芒從它樹心中緩緩亮起, 將遲亦竹二人籠罩在其中,“便最后送你們一程吧。”
瑩白的光芒愈來愈盛,遲亦竹與琳瑯已經(jīng)完全看不見周圍的景象,二人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只感覺身體一輕,微妙的扭曲感一閃而過,再睜眼時,發(fā)現(xiàn)她們正站在一處茂密的樹林里。
東荒中這樣的樹林不知道有多少,遲亦竹看了看周圍,一時也無法確定她們的具體位置,正想著要不要飛到天上去看一看,琳瑯卻忽然戳了戳她的腰,道:“眼下都出來了,你該告訴我你是怎么碰見問仙古玉木的了吧?”
方才在湖底時,琳瑯每每提及問仙古玉木的事遲亦竹就閉口不言,她便以為是因為有問仙古玉木在,遲亦竹不好開口,于是才一直忍到了現(xiàn)在,眼下終于壓抑不住好奇又問了出來。
遲亦竹之前不解釋,只是覺得這沒什么好說的,與其浪費時間在這種事情上,還不如早些解決問題出來,她卻是沒想到琳瑯對她的事好奇心這么強,竟然一直惦記著,便無奈又好笑地解釋道:“沒有什么特別的事,你碰見的是幻境中疊著幻境,我卻是分開的三道幻境,自然比你清醒得早些,我進入迷宮后,那些植物墻便像是有意引導我一般,讓我掉進了一個洞里,等我落地,看見的便是問仙古玉木了。”
問仙古玉木能夠操縱幻境,想來控制植物墻也并不是難事。
“這么說來,是它故意要見你?”琳瑯覺得稀奇,“可是它為什么要見你?它和你說了什么?”
遲亦竹回想了一下,搖頭道:“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許是它看見了我的記憶,而我又不是月沉劍的傳人,不需要通過什么考驗,便引我過去解解悶吧。”
這話乍聽之下只讓人覺得荒謬,問仙古玉木要見人竟然只是為了解悶?然而琳瑯仔細一想,覺得還真有可能。
問仙古玉木在三生鏡湖湖底不知道待了多久,有膽子進入三生鏡湖的人本就不多,再加上一層層關(guān)卡的淘汰,最后能見到問仙古玉木的人只怕一只手就數(shù)得過來,悶了這許多年,見到個天賦異稟的年輕修士,想像長輩那般將小輩拉過去關(guān)懷一下也不是不可能。
更何況遲亦竹不是普通的小輩,而是重生者,這便更加引起了問仙古玉木的興趣。
琳瑯這樣前后一想,竟將緣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便不再糾結(jié)這個問題,又問道:“說起來,我還沒問你呢,你都將我的幻境看了個透徹,你又在幻境里看見了什么?”
琳瑯不過是隨口問問,哪知遲亦竹臉色卻忽地一僵,即便掩飾得很快,但也還是叫琳瑯看得一清二楚,她立時便貓兒似的瞇起了眼睛,道:“嗯?你這一副心虛的模樣是怎么回事?你的幻境里到底有什么?”
“……”遲亦竹眼觀鼻鼻觀心,語氣十分平淡地道,“三層幻境不就是那樣嗎?恐懼、悲傷和渴望,沒有什么特別的。”
琳瑯同她認識這么久了,哪里看不出遲亦竹是在回避,她并沒有被遲亦竹糊弄過去,而是繼續(xù)追問道:“每個人的幻境都是不同的,你是看到了什么才不敢告訴我?”她一邊問,一邊盯著遲亦竹看,不想錯過對方臉上絲毫的表情變化。
遲亦竹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輕咳一聲,道:“有什么不敢告訴你的?不過是內(nèi)容太無聊,沒什么好說的罷了。”
琳瑯卻不信,她眼珠一轉(zhuǎn),想到了一個可能,便賊兮兮地道:“遲亦竹,莫不是你在幻境中被嚇哭了,覺得不好意思才不敢告訴我?”
遲亦竹:“……”
她怎么就這么能瞎想呢?
琳瑯見遲亦竹不說話,只當她是默認了,便安慰地拍拍遲亦竹的手,語重心長道:“遲師姐,你這樣不行啊,前世今生加起來都兩百多歲的人了,被幻境嚇哭那膽子也太小了,我在你身邊時你還可以躲在我身后,我若不在你身邊你可要怎么辦?”
她一邊說,一邊戲謔笑著看向遲亦竹,似乎在嘲笑對方膽小。
原本因為自己的幻境內(nèi)容難以啟齒,遲亦竹面對琳瑯時有些心虛,所以才打算不與琳瑯計較地放她一馬,哪知琳瑯非要將自己送上門來,遲亦竹當下便也不客氣了,嫣然一笑道:“琳瑯姑娘說笑了,你的幻境中全是我,我的幻境又豈會那般不長眼,全是可怕的東西?我碰見的自然是你了。”
琳瑯光是聽到那句“你的幻境中全是我”,便就心里咯噔一聲,暗自叫苦,遲亦竹后面說的話她哪有心思再聽,滿腦子都是自己在幻境中見到遲亦竹時的傻樣。
“第一層幻境里為了我差點自殺,第二層幻境里被頂著我皮相的勾魂傀儡騙得暈頭暈腦,第三層幻境里雖然沒有我,但卻因為少了我而放棄拿起月沉劍,”琳瑯越是羞恥于這些事,遲亦竹就越要提,她一邊說,一邊湊到琳瑯耳畔,故意壓低聲音,又酥又柔地道,“琳瑯姑娘,你莫不是傾心于我吧?”
“!!!”琳瑯被她突然親近,耳根立時便紅了起來,還未來得及將遲亦竹推開,又聽到了遲亦竹不要臉的問話,頓時跳腳道,“你胡說什么!”
她將遲亦竹重重一推,急急倒退幾步,將距離拉開,臉上神色似羞似惱,狠狠瞪了兀自含笑的遲亦竹一眼,氣道:“你不說便不說,干嘛要扯上我!”
她說罷,也沒看遲亦竹反應,直接轉(zhuǎn)身腳下一踏,往前沖了出去。
在她身后,遲亦竹站在原地沒有動彈,只是靜靜地看著她逐漸飛遠,唇邊的笑意早在琳瑯轉(zhuǎn)身時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遲亦竹的眼神黯淡了下來。
明知她接受不了,自己卻還是不死心地想要試探,何苦呢?
即便是重生了,琳瑯的態(tài)度也還是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