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沉的雷云覆蓋了整片天地,狂風(fēng)大作,山河破碎,大地一片狼藉,尋不到一點生氣,穹頂之下唯有沉仙山還屹立在天地間。
九道雷劫之后,天道正醞釀著規(guī)則之外的第十道恐怖天雷,誓要借此懲罰在登仙道上試圖突破桎梏的兩人。
登仙道上一紅一白兩道身影在漫天雷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的瘦弱,細(xì)看之下,兩人衣衫上皆有焦黑的痕跡,零星染著暗紅血跡。
“我卻是沒想到,我琳瑯修了近兩百年的仙,竟修的是個笑話!”紅衣女子冷笑一聲,姣好的面容上絲毫沒有對第十道天雷的恐懼,她擦掉唇邊血跡,忽地出聲對站在身旁的人說道:“遲亦竹,我們要死在一起了。”
遲亦竹聞言微微一笑,理了理有些凌亂的白袍,又捋好鬢邊的發(fā)絲,這才慢悠悠地回道:“這不是注定的嗎?你與我相爭百年,沒有一次分出過勝負(fù),同死的結(jié)局也并不意外,你瞧我都整理好了儀容,只準(zhǔn)備與你死同穴了。”
“誰要和你死同穴!”琳瑯羞惱地瞪她一眼,“我這百年,最恨你這張吐不出象牙的嘴!”
“琳瑯姑娘說笑了,我卻不是你,有一張會咬人的狗嘴。”遲亦竹笑瞇瞇地回道,又意味深長地看了自己左臂一眼。
她的左臂上有一塊淺淺的咬痕,那是某次機(jī)緣巧合下被琳瑯給咬的。
“你——!”琳瑯恨恨地想要回嘴,卻被烏黑雷云中“轟隆”一聲給打斷了,她的神情頓時嚴(yán)肅下來,右手早已被第八道天雷劈得鮮血淋漓不能動彈,只能用左手拔出插在地上的月沉劍,柔弱又堅定地橫在了遲亦竹身前。
遲亦竹的日隱劍在第九道天雷時為了保護(hù)琳瑯被劈斷了,帶來的其余法寶早被天雷毀了個干凈,眼下她已經(jīng)沒有武器可用。
遲亦竹沉默地看了琳瑯一眼,輕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你怎么辦?”
琳瑯背對著她,語氣十分灑脫輕松:“都要一起死了,還要怎么辦?”
不論誰護(hù)著誰,總歸是要一起死的。
遲亦竹的目光從琳瑯的背影上移開,落在了沉仙山外生靈涂炭的土地上。
尸骨成山,血流成河。
修仙是逆天而行。
這是天道對整個修仙界的懲罰。
是天道不允許有仙。
是天道不公。
是天道不公!
“若有來世……”琳瑯聽見身后傳來遲亦竹若有若無的聲音。
“什么?”琳瑯疑惑回頭。
“我說,若有來世……”遲亦竹凝視著琳瑯的雙眸,莞爾一笑,雙唇仍然在動,卻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磅礴雷光帶著毀天滅地的威力轟然而下,將兩人完全籠罩。
遲亦竹是被邀月花的花香熏醒的。
她一恢復(fù)意識便感到頭疼欲裂,身上也軟綿綿的沒有力氣,忍不住伸手按了按額角減輕脹痛。
“少宮主醒了!”耳邊傳來少女雀躍的聲音,隨之而來的是一碗酸甜的醒酒湯,“少宮主快喝了這個吧!”
遲亦竹此時頭腦混沌來不及多想,勉強(qiáng)用力撐起身子,接過少女手中的碗就喝了下去。
這醒酒湯估計是特殊的配方,遲亦竹喝下去后頓時好受許多,又緩了緩,這才有閑心來思考現(xiàn)在自己這是個什么情況。
她不是死在第十道天雷中了嗎?現(xiàn)在是怎么回事?借尸還魂?不對,當(dāng)時整個天地空間都崩碎了,不會有完好的尸體讓她還魂,更何況看剛才侍女的反應(yīng),她現(xiàn)在這具身體也不是尸體。
遲亦竹皺了皺眉,想起以前琳瑯拿來促狹她的俗世話本,冒出了“這是重生”的念頭,卻又立刻否定了。
她生前是尋天門的首席大弟子,根本不會有人稱呼她為“少宮主”。
不過說起少宮主……
遲亦竹想起了已經(jīng)被她當(dāng)成熏香的邀月花花香。
邀月花的花香,可是邀月宮獨有的。
心中頓時有了猜測,她攏了攏身上單薄的中衣,尋了面鏡子拿來一看。
果然,鏡子中那張初顯張揚(yáng)妖嬈的臉是琳瑯的。
應(yīng)該是少女時期的琳瑯。
遲亦竹放下鏡子,閉上雙眼,花了一些時間消化她重生穿越到琳瑯身體里的事實。
縱使她活了近兩百年,也沒碰見過這等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