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嬤嬤,請問,此處住著的,可全是些病老殘弱”朱玄林停在窗口,低聲問這老嬤嬤。
老嬤嬤愣了半晌,伸出自己枯燥干癟的手來,朱玄林于是伸了手進去,給她撫摩著。
年青男子寬大,熾熱的大手,充滿著生命力,老嬤嬤凝視著朱玄林“好久不曾見有這般好相貌的內(nèi)侍了,哪個宮的”
“老嬤嬤,皇上派我來傳喚三皇子,但問,他住在哪一間”朱玄林于是再問。
老嬤嬤真將朱玄林當(dāng)成了皇帝宮里的內(nèi)侍,居然念叨了一句“皇上可算是想起三皇子了,他就住在隔壁呀。”
朱玄林隨即從身后撥出劍來,將阿荷攔停,獨身一人上前。
在門前頓了片刻,他試著喚了一聲“小叔”隨即側(cè)耳聆聽,但屋中并未有任何人應(yīng)聲。
他旋即抬腳踹門,入門不過片刻,又從里面走了出來“我知道他在何處了。”
阿荷好奇的往那屋子里張望了一眼,黯夜中黑漆漆的,月光灑到之處,只有一張薄板床而已。先皇的三兒子朱佑鎮(zhèn),傳說死了十幾年,居然就住在這么個地方
過了廊下家,他并不走遠(yuǎn),而是徑直向東五所而去。
這一回,他步子敏捷了不少,快到阿荷幾乎要追不上。
“徜若此番能叫高麗順利退兵,本宮”朱玄林遲疑了一下,換成了我“我會給廊下家這些老太監(jiān)與老宮婢們一筆費用,遣散了他們,送到城北的孤獨園去。”
阿荷于是應(yīng)道“好。”
到了東五所門外,他停了下來,按止了阿荷,道“不許離開,在此等著我。”
旋即進門,他便親自將門關(guān)上了。
尚未入更的月夜,這東五所是朱玄林的舊居,他在成年之后,就不居住了,當(dāng)然,奴仆們也全都撤走了,再兼皇宮少子嗣,這地方寂寥而又空曠,仿如有鬼魂在游蕩。
而樸夫子重傷之后,他便派人安放在此,命御醫(yī)們幫其治病。
今夜,原本他計劃是,在交泰殿參家完宴席之后,便親自前來探望樸夫子的。
但就在廊下家沒有找到樸夫子之后,朱玄林便恍然大悟,他要猜得不錯,今夜朱佑乾當(dāng)是埋伏在東五所,潛伏著等待他,并等他前去探望樸夫子的時候,好殺他吧。
阿荷忽而聽到院內(nèi)一聲男人的呼喝,緊接著,便是一股刺耳的冷笑之聲,她是個喜歡湊熱鬧的人,瞧見院門外一株梧桐樹筆直,隨即一躍,兩腳并附著便爬了上去。
院子里初時寂靜著,忽而東殿的窗戶整個兒破了,一個人背朝外的從里面撞了出來,于地上一個滾,而隨后出來一個,提劍便追。
前面一個滿面胡茬,而隨后追出來的,勁衣疾風(fēng),長劍出鞘,那是朱玄林。
前面這個出手老練狠辣,雖是赤手空拳,卻絲毫不輸于朱玄林,倆人打斗了半晌不見分曉,他因手中無兵器,便使個虛招,恰往著正門這株梧桐樹而來。
朱玄林在月光下飛奔著,眼看那人手夠向墻壁,直接一把將他扯了回去,倆人在院內(nèi)抱纏滾打了許久,俱皆沉默著,招招皆是殺招。
因倆人滾的太疾,又彼此拳腳出的眼花繚亂,阿荷初時還能盯得住朱玄林是那一個,到后來,只看著倆人人影在地上無聲的撕扯翻打,究竟分不出來誰是誰。
就在這時,明晃晃的月光下,一個掐住了另一個的脖子,而躺在地上的一個,此時兩條腳都蹬直了,月光下腿不停的蹬著,顯然已經(jīng)在咽氣兒了。
她抱著顆樹,嘴里念著阿彌陀佛,只盼那個下在掐人的是朱玄林,而朱佑乾則是將要被掐死的那個。
但偏偏就在這時,被掐著的那個忽而腿一個仰挺,于靴筒中抖出一把匕首來,匕首仰面而落的瞬間,他一把抓起,直接就扎進了跪騎在他身上的,那個人的咽喉之中。
到此時,這倆人居然依舊是沉默無聲的。
阿荷只看到騎在上面的埋頭栽了下去,下面那個也長腿一蹬,依舊沉默無聲的,倆人像是一起死了一樣。
她欲喚,又不敢喚,怕朱玄林,皇帝唯一的孩子要就這樣突然不明不白的沒了,可又怕兇手未死,還要來殺她,瞧著下面那個似乎還會動,而且側(cè)首,月光下兩道幽冷的眸子直望向自己,隨即就一把捂上了自己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