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程啊, 芷芷怎么還不醒啊?要不要去醫(yī)院看看?”
程父近幾天已經(jīng)多了好幾根白頭發(fā),他抹了把臉, 沙啞著嗓子, “這不是剛從醫(yī)院回來?實在不行的話再去看看吧!”
看著床上毫無生氣的人, 他不知道背地里紅了多少次眼睛。
“都怪我,當(dāng)初她跑南邊后就應(yīng)該派人把她抓回來的!怪我啊!”
身后,程恩賜向來開朗的眉眼也陰郁了幾分,眉梢皺成了一個疙瘩, “爹娘, 姐一定會沒事的!”
他的眼上掛著深深的黑眼圈,原本就瘦弱的身子更是消瘦得厲害, 說完, 他就沖出了屋門。
原本平淡靜謐的四合院里更是安靜,就連走動都放緩了腳步。
“可憐吶,好好的一個人就沒了!”
“唉, 聽說還是京大的高材生,本來我還琢磨著讓他輔導(dǎo)下我兒子的功課, 誰料到能出這事。”
鄰居們一談起周燃, 就不約而同低落了幾分。
王桂花正在收拾衣服,每次看見周燃的衣服就會呆滯幾秒。周小黑坐在凳子上, 偶爾會抬起頭看王桂花一眼。
旁邊放好了行李袋,鼓鼓囊囊。
“嬸子, 你們這是……”
王桂花擦擦臉上的眼淚, “本來就是怕兔崽子孤單才過來的, 如今……也沒必要了。”
“房子也賣了,過幾天我們就回老家!”
程恩賜默了默。
“芷丫頭醒了嗎?”
王桂花去看過幾次程芷芷,看著小姑娘躺床上的樣子心里也疼得緊。
“還沒有!”
“這倆孩子也夠可憐了,芷芷要是醒了,就讓她……好好過日子吧。”
本來她以為芷丫頭對兔崽子沒感情, 誰知道能哭成那樣?聽說即便暈了,也緊緊抱著他不松手。
唉,既然人沒了,芷丫頭也別再念著他了。
程恩賜抿唇,心情沉重,心口就像揣了一塊大石頭,“我知道了!”
他呆了沒多久就準(zhǔn)備離開,直到聽到身后的腳步聲他才詫異的回過頭,對上一雙茫然的眼睛。
“程哥哥。”
“嗯,怎么了?”
周小黑篡著手指,小小的臉上滿是不解,“我哥哥……真的不會回來了嗎?”雖然他以前也埋怨過哥哥懶,但自從哥哥上次生病昏迷不醒后自己就再也不怪他了。
程恩賜眼睛暗了下,摸了下他的腦袋,“你哥哥是英雄!”
周燃一行人設(shè)計出的武器給軍隊添加的新力量,戰(zhàn)爭沒多久就以短暫的勝利告終。
他雖然不在了,但很多人都記住了這個名字。
“英雄……是不是和我爹一樣?”
“對!”
直到周小黑的身影消失,程恩賜才慢慢轉(zhuǎn)過身子。
一步,兩步……消失在道路的盡頭。
現(xiàn)在街上到處都是搜查隊,雖然汪文華被抓獲了,但難免有同伙漏網(wǎng)之魚。
文盛青等人被找到時已經(jīng)身受重傷,吊著一口氣被送到醫(yī)院。
程恩賜在床前給程芷芷說這些的時候,她沒有一點(diǎn)反應(yīng),他沮喪的垂下了頭。
王桂花帶著周小黑和少數(shù)的行李踏上了火車,程家人含著淚去送他們,“我們會去看你的,別忘了我們!”
估計周燃也沒想到,第一次被程家父母認(rèn)識,居然是在這種場合。
王桂花狠狠點(diǎn)頭。
直到火車啟動,她才轉(zhuǎn)過頭,陌生的街道,陌生的面孔一一從她眼前劃過。
北京,估計她永遠(yuǎn)不會回來了。
程恩賜和王桂花一起下了火車,這是他第一次來姐姐生活兩年的地方。
直到進(jìn)了大灣村,王桂花才算安心了幾分。
村里不知情的人疑惑的看著王桂花背著包裹回來,“怎么回來了,不是和周燃享福去了?”
王桂花眼睛里滿是滄桑,僵硬的扯了個笑。
見狀,這人也察覺不對勁,不敢多問了。
周大伯早就接到了信,趕著驢車把他們從半路接過來。
他也不知道說啥,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別多想了。”
王桂花把周燃和他爹合葬在一個墓地,棺材里是周燃的骨灰和衣服,親眼看見土一層層遮蓋住棺材,王桂花幾人無聲的落下眼淚。
程恩賜紅了眼,驀地想起第一眼看見少年時他痞笑的嘴臉,“我認(rèn)識路,我?guī)銈內(nèi)グ伞!?
還有他占便宜的樣子,“你如果把我衣服洗了,我就給你講題。”
周燃徹底埋在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