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宇聞言,問道:
“那婆婆怎么死的?”
孤心月笑道:
“我當(dāng)時并不知道,她是因我而死,那時候我很小,修為也不高,血脈中的詛咒之力也只是剛剛被喚醒,還不是很強烈。
可即便如此,也還是影響到了她,在撿到我的第一百零八天開始,她忽然在一夜之間變得很蒼老,身體很虛弱,臉上的皺紋和斑點就那么突兀加深了很多。”
“一百多天時間里,我長大了許多,每天被她抱在懷里睡覺,哪怕是她已經(jīng)抱不動我了,她都會很吃力將我抱到床上,有時候還會枕著我講她年輕時候的過往。
那時候,我以為她生病了,跑到山上為她摘取了一些認為能夠治病的藥草,可是那些能夠?qū)ξ叶加兄委熥饔玫乃幉荩瑢λ齾s無濟于事。”
“眼看著老婆婆越來越虛弱蒼老,我心急如焚,卻又不知所措,為她度入靈力,也無法減緩她的痛苦還衰老。
后來,鄰居幫忙請了醫(yī)師為她治療,卻是絲毫不見好轉(zhuǎn),來了好幾位醫(yī)師都束手無策。鄰居猜測她可能染上了不好的臟東西,請了一位佛陀來替她做法收拾,也依然沒有什么用處。”
“直到他看見我時,他才說我是孤心半月狐的血脈,自身擁有強悍無比的血脈詛咒,但凡是跟我接近且產(chǎn)生羈絆情感的任何生物,都會遭到我體內(nèi)詛咒之力的反噬,是我害了婆婆。
所有人都開始厭棄我,驅(qū)逐我,雖然我很容易就能將他們殺掉,我卻從未還過手,他們拿著棍棒將我攆走,不許我接近婆婆,不能讓我害死她。”
說到這里,她雖然在笑著,可眼中有迷蒙和淚光閃爍,有些凄婉哀傷。
“后來,看到婆婆快要不行了,為了不拖累她,讓她因我而死,我就獨自離開,跑進深山中躲了起來,不敢去見她,怕給她帶來更多不幸。
可是婆婆在清醒之時,還是在呼喚著小狐貍這個稱呼。我曾因為擔(dān)心她,偷偷跑下山看望她,卻被村民們拿著鐵鍬棍棒將我攆走,把我當(dāng)成了災(zāi)難厄運的化身。”
“過了十天左右,我在山上獨自修煉,狩獵,準(zhǔn)備離開這里,去往其它地方生活之際。婆婆竟在那個雨夜,拄著拐棍找了上來,不停呼喚著我。
我躲著不敢見她,她已經(jīng)被我害慘了,我不能再讓她受折磨。可是她滑倒了,在她快要掉下山崖時,我將她救下,并且安全送到家里。”
“在我要悄聲離開之際,她卻將我拉住,不讓我走。她說她不后悔遇見我,哪怕如今到了彌留之際,她也從沒有怨過我,反而,有我陪伴的這段日子,是她晚年最美好的一段旅程,她沒有遺憾。
僅僅過了三天,她死了,死前蜷縮在我的身邊,撫摸著我的絨毛,囑托著一些話語,安詳離開。”
魂宇怔怔看向她,此時的她那么憂傷,雖未表達,但是魂宇依然能夠清晰感覺到,數(shù)千年的時間,這件事情她都沒有釋懷,很自責(zé)很愧疚。
魂宇猜測,正是因為這一份長達數(shù)千年之久,埋葬在心底最深處的唯一感情牽絆,支撐著她沒有變成徹頭徹尾的妖獸,也讓她從不因為自己的主觀意志去害人的緣由吧!
甚至有可能,她最后之所以到了這幽冥界,也是抱著與自己一樣的目的,想要尋求復(fù)活那位婆婆的方法吧!
屏幕前的眾人唏噓不已,這短短兩天的經(jīng)歷,所見所聞,卻讓他們數(shù)次心緒起伏,坐立不安。
感受到她身上彌漫的凄婉哀傷,魂宇說道:
“跳過這個沉重的話題,你不是告訴我,要欣賞這段路途的風(fēng)景,享受這短暫的美好呢嗎?
既然如此,說點兒讓人心生喜悅的事情多好?”
孤心月?lián)u搖頭,說道:
“沒有,從那以后,我所經(jīng)歷了數(shù)千年的一切,都只有孤獨和凄涼,欺詐和痛苦,還有無數(shù)次的離別,眼睜睜看著一個個生命在我跟前死去,卻無能為力。
當(dāng)然,那些都很短暫,也并算不得真正的情感羈絆,所以對我的觸動和傷痛很有限,因為從那之后,我再也沒遇到過一個可以讓我開心放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