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大雪飄飄,風(fēng)聲如呼哨一樣,窗把戶吹的“哐哐”響個不停,似乎要把教室的房頂掀翻。
外面冰冷如鐵,教室內(nèi)也好不到哪里去,同學(xué)們一個個將手交叉著,放入袖筒內(nèi),溫暖著雙手。
王三倒是個例外,他時而拿起筆記著重點,時而標(biāo)記著理解不透的地方。
講臺上的老師俯視全班,眼光如電,似乎看透了學(xué)生的一切,眼光所到之處,同學(xué)們的心都咚咚直跳。
張老師今年已經(jīng)50歲了,戴著一副近視眼鏡,衣服不新,但很整潔干凈,素來嚴(yán)厲教學(xué)。
一屆學(xué)生,一屆學(xué)生的傳下來,到王三這一屆愈發(fā)傳的神乎其神。
他眼光停留在王三身上,似乎很滿意他的表現(xiàn),嘴角微微一笑,又繼續(xù)講起課來。
從月考的第10名,到期中考試全班第1名,讓他看到了王三身上的潛力。
一生教書育人,能把更多的畢業(yè)生送入理想的學(xué)校,是他的追求和理想。
去年兩位同學(xué)考入了縣一中,就如同常在黑暗里的探險者,讓學(xué)校,包括他突然看到了光明。
希望在,夢就在。
王三就是張老師眼中的希望。
教室門被猛然推開,伴隨著冷風(fēng)灌了進來,大家不禁一顫,眼睛齊刷刷的朝門口看去。
一個瘦瘦的中年男子,站在門口急切的尋找著什么,他如同一個活著的雪人,渾身厚厚的一層雪,唯有膝蓋那里有一大片污泥,估計是路滑摔倒的原因。
張老師對男人的唐突有些不高興,冷冷的問道:“你是誰?沒看到我們正在上課!”
“我叫王榮慶,我來接王三,他媽快不行了……”男人急促的回應(yīng)著。
眼光仍舊四處搜索著,他一本正經(jīng)的回答惹的幾個調(diào)皮男生哈哈大笑。
王三腦子剎那間一片空白,竟呆呆的站在座位上,一動不動。
“王三,收拾下東西,趕緊回去吧!”華老師叮囑了幾句,語氣里滿是遺憾。
王三這才回過味來,一個箭步躥到門口,連和老師招呼都沒打,拉著父親急急往家奔去。
屋漏偏逢連夜雨,人世間的喜怒哀樂,不斷考驗著人的承受能力,也讓無數(shù)的家庭變得支離破碎,夢想、希望戛然而止。
終究王三還是沒能見母親最后一面。
村里的風(fēng)俗,人死三天都是要下葬的,冰天雪地里,幾個挖墓人冷的瑟瑟發(fā)抖,王榮慶送來的幾瓶酒都快見了瓶底,還是擋不住嚴(yán)寒。
人言:入土為安,無論前世怎樣,這一刻從此陰陽兩隔。
安葬完母親,王三已是欲哭無淚,他的眼睛早就如村口那口千年枯井,空洞的可怕。
王三爸擔(dān)心的看著他,這個男人眼淚再次流了下來,他哭的是生活,是命運,是對未來的茫然。
“三,咱回去吧!”王三爹走過來,想要將王三拉起來。
“爹……你先回……吧!”王三沙啞著嗓子,勉強擠出來這句話。
已經(jīng)4天了,王三基本就沒怎么吃飯、睡覺,加上悲傷過度,鐵打的漢子也吃不消,更何況這個16歲的孩子?
父親看他那樣,知道再勸也沒用,疼惜的看了王三一眼,說:“那我先回去了,家里還有事要處理。”
王三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他知道父親也很累,外面天確實也太冷了。
四周靜極了,雪花落地的聲音似乎都能聽的到,偶有幾只麻雀,落在還未被積雪覆蓋的墳上,尋覓著泥土的香味。
王三癡癡的盯著它們,看著他們蹦跳著,稍有一點風(fēng)吹草動,就靈巧的飛走了。
自己是風(fēng),是雪,還是鳥兒?孤獨如山壓來,王三站起身來,四處白茫茫的一片,他陷了進去,越來越冰冷,快要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