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阿山塊頭大,其實他心思細膩的像個小姑娘。他驚魂未定地拍拍胸口,從地上撿起掉落的假發(fā),碎碎念道:“蘇姐,不要亂動了,辮子都被甩掉了。”
蘇堇青長發(fā)及腰,蘇紀時頭發(fā)僅到肩膀,姐妹倆差了足有五十公分。這次補拍《神秘筆記》,阿山為蘇紀時設計了一個新發(fā)型——把她的頭發(fā)左右分成兩束,真發(fā)與假發(fā)編在一起,盤成發(fā)辮,保準觀眾看不出來差異。
鏡中,蘇紀時穿著一身淺藍色連衣裙,轉身時,裙擺飛揚,是滿滿的青春味道。一左一右兩條麻花辮垂在胸前,飄逸的絲帶編在發(fā)辮中,在發(fā)尾系成一朵輕盈的蝴蝶結。陽光透過高高的換氣窗灑了進來,落在她的頭頂,像是給她鍍上了一層閃閃發(fā)亮的光環(huán)。
鏡中之人,既是蘇紀時,又不是蘇紀時。
“她”溫柔嫻靜,“她”心地善良,“她”是電影里走出的萬人迷女主角。
蘇紀時微微皺起眉,鏡中的女主角也跟著皺起眉:“……這哪里像丑女了?”
感覺這和之前走紅毯的妝容沒什么差別啊,只要她一笑,絕對是萬人矚目好不好!這幅樣貌去演“邊緣透明人”,一點說服力都沒有啊!
阿山神秘兮兮說:“扮丑女,當然要拿出秘密武器啦——”
“——是假齙牙對不對!”
“不是了啦,是眼鏡。”
“……”
阿山從道具箱里拿出一只黑框眼鏡,架在了蘇紀時的鼻梁上。
于是,鏡中那個“長得很好看”的女主角,變成了“即使戴著黑框眼鏡依舊很好看”的女主角。
“……”蘇紀時問,“同學排擠我,不是因為我太普通,而是因為我長得太美,他們自慚形穢怕和我說話拉低我的檔次吧?”
方解干巴巴奉承她:“哈哈哈,蘇姐你真幽默。”
劇本怎么寫的,蘇瑾當時就是怎么拍的。蘇紀時作為臨時救火員,沒有什么多嘴余地,只能私下吐吐槽。只要她能在這五天里不露餡,那就可以燒高香了。
蘇紀時化好妝,抓緊時間又看了一遍劇本。
今天要拍的第一場戲在教室里,“大姐大”和她的小跟班在教室里高聲談笑,但是當女主角進去后,大家的笑聲戛然而止,立即散開,擺明了是要孤立女主角。
蘇紀時問:“對了,我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誰演這個‘大姐大’呢,不會是我妹妹以前認識的人吧?”
方解早已做好功課:“你放心。這個新演員叫周晶,剛出道沒多久,傍上了一個老板,那老板家里開礦的,就是不知道是煤礦還是鐵礦,總之挺有錢的。”
這部電影搶在春節(jié)檔上映,題材討喜,票房絕對不俗。那個周晶能在這么一部注定會火的電影里出演如此重要的角色,她身后的老板一定砸了不少錢進來。
蘇紀時一聽,還有心思開玩笑:“還真是巧了,蘇瑾之前的金主也是個‘礦二代’。”
話雖這么說,可是穆休倫身上沒有丁點“家里開礦”的土豪氣質。因為蘇紀時學的是環(huán)境地質,研究的正是人與地質互相作用的關系,所以她沒少和美國的“煤老板”打交道。那些做礦產(chǎn)資源發(fā)家的有錢人,往往學歷不高,但是敢做、敢想、敢拼,也更樂于享受聲色。
可是穆休倫看起來截然相反,他更內(nèi)斂,一雙眼睛深不見底,不知有多少謀算浸在其中。
這么一比較,那天在旋轉餐廳見到的“二舅”,倒是更符合一般人對煤老板的印象。
他們幾個正說著話,休息室外忽然響起了一陣喧嘩聲。
“周老師,您的化妝間我們安排在這邊了。”門外,傳來工作人員模模糊糊的聲音。
“怎么在走廊盡頭?那邊陽光直射!我們周姐有紫外線過敏的!”這聲音頗有些尖利,一聽這狐假虎威的勁頭,就能猜到是周晶的助理。
“實在不好意思,其他幾間都當作倉庫用了,堆了不少雜物,面積也小,不方便周老師使用。”工作人員連連道歉。
就在這時,另一道頗為倨傲的女聲壓過了眾人的聲音,傲然開口:“這間不也是化妝間嗎?我看這間大小位置正好,距離前面也近,我就用這間好了。”
這嗓音頗有些熟悉,說話間,腳步聲便停在了蘇瑾的化妝室外。
方解眉頭皺起,心想這個叫周晶的十八線小藝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以為背后有個煤老板撐腰,就敢搶女一號的化妝間了?
他正要出去擺平這些雜事,蘇紀時卻抬手攔下了他,頗感興趣地說:“別,我倒要看看她敢不敢進。”
幾分鐘后,門口的喧鬧聲越來越大,雖然沒有明著硬闖,但看樣子門外的嬌客是不肯善罷甘休了。
蘇紀時聽夠了熱鬧,收起嘴邊諷刺的笑容,直接走向門口,猛地拉開化妝室大門。
“我說外面怎么這么熱鬧。”她倚在門旁,眼尾掃過那個打扮得頗為艷俗的十八線小藝人,語氣熟絡而親切,“——這不是‘二舅媽’嗎?”
沒錯,這個耀武揚威的年輕女藝人,正是那日陪伴在“二舅”身旁的小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