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盧澤要吃飯,所以早就把打火機放在了一邊,因此在黑暗中,也看不太真切孔蕓的神情。只聽她語氣黯然地說:“從半夜起來,我就一直在找我老公。電話也打不通,樓下保安也昏過去了。我開車出門轉(zhuǎn)了幾圈,結(jié)果看見好多人像瘋了似的在街上亂走亂撞,嚇得我馬上就回來了。一直挨到了早上,實在是太熱了,我就躲進我家洗手間里睡了過去……也不知道我老公現(xiàn)在怎么樣了。”
“那……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有什么不同于往常的地方?”
林三酒忍不住開口問道。
“啊、啊?什么不同往常……我沒發(fā)現(xiàn)。你指的是什么?”孔蕓好像有些驚訝,把勺子都磕在了碗上。
或許她的進階能力還沒有發(fā)展出來吧。林三酒想了想,要解釋什么新世界、進化人之類的話,恐怕還是要等進階能力發(fā)展出來以后才更有說服力。因此她笑了笑:“沒什么,這個說來話長,回頭我們再跟你說。對了,你一會兒有什么打算?”
孔蕓絲毫沒有猶豫,立馬答道:“我要回家等著我老公,等到他回來為止。說不定他什么時候就回來了,看不見我他該著急了。對了,咱們吃快一點兒,一會兒我還想請你們?nèi)タ纯次依瞎恼掌兀銈円窃谕饷媾鲆娏怂f記得叫他回家來找我……”
她的言語之間,仿佛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要是一直等下去,缺食缺水,最終也是個死。
恐怕不是意識不到,而是她心甘情愿冒這個險——哪怕希望只有渺茫的一絲。
餐桌上的氣氛忽然有些沉了。過了半響,林三酒才說:“……好,你要是缺食物,我們就給你拿點上來。”
她不想把這么快就將這個女人的支柱打碎。失去了希望,和外面的嚴酷環(huán)境一樣,對于人類來說同樣致死。
孔蕓感激地道了聲謝謝。
一小鍋粥很快就被吃干凈了;有了剛才孔蕓的一番話,三人都沒耽誤,收拾了一下東西就隨著她下了樓。
頂層以下的每一層樓都有兩戶,而26樓的另一戶似乎一直空著,因此孔蕓走的時候門也沒鎖,此時一推就開了。
三人一進屋,頓時都愣住了。
裝修得十分雅致的房子里,此刻明亮極了。餐桌、茶幾、花臺上,大大小小地放滿了造型漂亮的燭臺——每一個燭臺上,都點著數(shù)根雕飾精美的奶油色蠟燭。火紅色的燭光和淡淡的香氣撲滿了整間客廳,彷如夢境似的漂亮。
孔蕓在燭光的包圍里,羞澀地一笑,眼里泛起了水光。
“這些蠟燭,還是我老公在結(jié)婚紀念日的時候買的呢。我那天一回家,就看見滿屋子里都是蠟燭,他還親手給我做了飯……”她的聲音梗住了,攏了攏頭發(fā),裝作若無其事似的找出了幾個相框。
“過了紀念日,他就要把蠟燭扔了,我死活不同意。你瞧,這不是用上了?”孔蕓吸了吸鼻子,紅著眼睛把照片遞給了林三酒。
照片上是一個容貌平凡的男人,笑容十分斯文,一口牙齒雪白——林三酒“啊”了一聲,說:“我對你老公有印象,好像也是在樓下見過一回。”
當(dāng)時他電話里有個特別生氣的女人,一直在不斷地喊著什么,嗓門高得電話外都能聽見,這才讓林三酒記住了。
她把這話一說,孔蕓的眼淚止不住地滾了下來。“我們那天吵架了……我真后悔……早知道我們居然會分開,我肯定不會對他吼半個字的。他是個特別溫柔的人……”
瑪瑟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嘆了口氣。
盧澤默默地坐在椅子上,對于哭泣的女人,他似乎像所有男人一樣不知道說什么好。
安慰了孔蕓幾句,林三酒直起身,目光漫無目的地在房子里繞了一圈,隨即有些疑惑地皺了皺眉。
仔細一看,這個房子還真奇怪。
客廳里的飲水機上是空的,旁邊卻放了一只滿滿的水桶,看起來主人似乎根本沒有意愿要把水桶放上去似的。
若說主人不缺水喝,魚缸里卻是空空如也,只剩下了一層觀賞用石頭,和一個小寶箱,干涸地坐在魚缸里。走近了一聞,一股濃重的魚腥味撲面而來。
最奇怪的,還是這個房子里的盆栽。說是盆栽,還不如說是幾盆原本應(yīng)該栽種著植物的土。如今植物卻都不見了,只在土里留下了一個個坑,隱約能還看到一些根須……一個念頭飛快地從心頭閃過。
“我去給你拿點水喝吧?你家冰箱里有水嗎?”匆匆?guī)撞揭呀?jīng)走到了冰箱跟前,林三酒這才唐突地問了一句。然而還不等孔蕓回答,她已經(jīng)一把拉開了冰箱門。
冰箱的格層里幾乎都是空的,只亂七八糟地堆著一些塑料膜——就是那種超市用來包蔬菜的,有張塑料膜上還留著價簽,寫著“精品有機胡蘿卜,14.98”。左手邊是一排整整齊齊的飲料,只一眼,林三酒就能肯定:這些飲料從沒人動過。
直到這個時候,孔蕓有點慌張的聲音才從身后傳了過來:“不、不用了,我不渴,謝謝你。”
林三酒關(guān)上了冰箱門,回頭看了看瑪瑟放在孔蕓身上的那只手,胃里好像裝了塊沉重的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