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便命人清兩間廂房,二位還請暫且在書院住下。”
席季安并未久留,寒暄過后,很快離去。
行至一處無人角落,他打開了楚政所給的長匣,看清匣中之物后,不由呼吸一頓。
匣中是一支老參,通體靈光湛湛,似在呼吸一般律動,幾近通靈。
席季安手抖一瞬,這般品級的靈參,他此生都未曾見過,哪怕是玉京神闕那般天下鼎盛之地,也不常見。
這老參已近通靈化妖,若是只取參須入藥,它還能夠慢慢恢復,可謂是取之不竭,用之不盡。
只這一物,便足以他去打點關系,于朝中混個功名在身,不必再做一個鄉(xiāng)野教書先生,苦苦積攢聲名。
作為束脩來講,這份禮太重了。
一時間,席季安面色有些凝重,將長匣合攏收起。
能隨意拿出這等靈物的人,這楚政,遠比他想象中要可怕得多。
煉炁士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甚少與世人有所瓜葛,神秘至極。
如今突然冒出來這么一人,還帶著一個剛?cè)肴彘T的子弟,怎么都感覺有些不對勁。
想起關于煉炁士的種種傳言,席季安的面色不禁愈發(fā)沉肅。
煉炁士輕則不入世,一入世必會攪動風雨,聽聞是與那莫名其妙的劫數(shù)有關,動輒布局千百年,弄得舉世皆驚。
上一次有煉炁士光明正大的行走于世間,就他所知,那也已是千年之前了。
如今這煉炁士將一儒門弟子送來,莫非是提前布子,留待日后啟用?
這其中所圖,必然不小。
這白念既然能得煉炁士看重,想來也必然不簡單,這區(qū)區(qū)幾卷入門經(jīng)卷,根本不可能難住他。
一時間,席季安只覺得有些左右為難。
牽扯進煉炁士的風波中,就他這淺薄的修為,只怕連做炮灰的資格都沒有。
但若是將這老參退回去,直接拒絕,惹惱了這楚政,只怕也會有不小的麻煩。
再者,這般罕見的靈物,他也實在是舍不得。
席季安在廊檐之下踱步良久,才想出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若是這白念當真是可造之材,他可以通過人脈,直接舉薦給朝中故交。
一旦白念入朝,想來這件事,應當與他的關系就不大了,實在不行,他也只能關了書院,另尋一處,從頭開始。
…………
…………
廂房很快打掃出來,楚政便帶著白念,在這浣花書院暫且安頓了下來。
一株五階的靈參,對于現(xiàn)如今的楚政而言,不過九牛一毛,他身上比這更不值錢的東西,也不多見。
一些用不到的低階靈材,基本全部被他留在了太玄圣地,放在身上也是白白浪費。
白念進了廂房,便閉門不出,開始研讀儒門經(jīng)卷,而楚政則是開始翻閱關于此界的一些典籍。
對于萬界,他也只是從聶龍虎的口中知曉了只言片語,稱不上了解,如今他對于自身所在的位置一無所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對于一些基本的信息,這些典籍之中記載的很清楚,此地的信息壁壘,相對于仙盟地域而言,并沒有太過封閉。
道統(tǒng)眾多所帶來的變化,就是隨便扯出幾個前輩,就能與域外搭上關系,這是仙盟所無法相比的。
萬界,也有界域之分,雖有諸多道統(tǒng)延續(xù),但有明顯的強弱之別。
個別孱弱的道統(tǒng),傳人可能僅剩寥寥二三,不少道統(tǒng)都已絕跡,有些修行之法留存,但已無人問津。
如果有更強大的道統(tǒng)選擇,那些尋常的道統(tǒng),便自然鮮少有人再愿意去嘗試,除非是走投無路。
萬界之中,最為強大的道統(tǒng),當屬道、佛兩家最為頂尖,儒門及香火神靈道稍次之,諸子百家之中的佼佼者,可與之爭雄。
百家之下,便是采氣、御妖、煉鬼、羅剎門、天機一脈、陰陽合歡道等等各古星之上的大宗巨派。
關于這些道統(tǒng),記載的信息就很是籠統(tǒng),楚政所得的幾本經(jīng)卷,只是稍稍提及,并無太多的涉獵。
道家三十三重天外天,佛教的極樂凈土,是萬界根基最深的兩處地界,太古時代便已存在,歷經(jīng)大戰(zhàn)之后,仍舊保留了下來,底蘊之深,遠遠超過諸多道統(tǒng)的想象,不亞于仙盟的大仙界。
直至此刻,楚政才發(fā)現(xiàn),道家并非只有煉炁士,煉炁士相對而言,在道家之中,也只是少數(shù),通過另外的方法成仙的,比比皆是。
他如今所在的這一方大界,名為‘清云’,以日月為軸,劃出了八荒四海之地。
清云界內(nèi),道家聲名不顯,于東南方有些宗門傳承,避世已久。
佛教于西北之地傳教,有一方佛國,佛眾億萬,供奉佛祖金身,香火鼎盛。
儒門奉一皇朝為尊,號‘大離’,廣傳經(jīng)義,雄踞西南。
楚政如今所在的地界,就屬于大離王朝治下。
大離朝中,獨尊儒道,但也有諸多兵家修士,當世軍神,就在大離王朝之中,傳聞其修為平平,但倘若使其帶甲千萬,伐神誅仙就似路邊割草,探囊取物。
東北之地,則是一片諸侯國度,余下各方道統(tǒng)的根基,都在此地,彼此之間相處尚且算是融洽,時常會傳出些神鬼志異的話本,于天下廣傳,久經(jīng)不衰。
但這地域之分,終究是表面,實際上諸多道統(tǒng)早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但凡家族之中,總能尋出幾個持齋禮佛之人,雖不修道,但供奉道祖金身的更是不知凡幾。
諸道之間,看似橋歸橋路歸路,實則早已糾纏于一處,密不可分,諸道兼修之人,更是極為常見。
人非草木,不因品種類別而分,更不會因所走道途不同,就分的一清二楚。
…………
…………
三天時間轉(zhuǎn)瞬即逝。
席季安尋到楚政,給白念帶來了一份問卷。
白念掃了一眼題綱,沒有絲毫遲疑,提筆便落,筆走龍蛇,不到半個時辰,洋洋灑灑萬余字便一氣呵成。
最后一筆落下,筆鋒停頓的一瞬,問卷之上泛起一層瑩白之光,一股浩然氣隨之而顯。
見狀,席季安目光微亮,上前將問卷托起,仔細掃過。
“好,好!”
片刻之后,他連聲道好,抬頭望向白念,輕輕搖頭,嘆了一聲:
“可惜。”
見狀,白念不由有些緊張:
“敢問先生,可是有何不足之處?”
“答的甚好,卷成浩然氣自顯,可做范卷。”
席季安將卷子收起,搖了搖頭:“若是你我早二十年遇上,你如今早已高中魁首,平步青云。”
聞言,白念松了口氣,開口笑道:“圣人有語,學海無涯,無論何時讀書,都不算晚,不過二十年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