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彥得宜地應(yīng)酬著,卻不免有些心不在焉,不時(shí)地往里間看一眼,生怕外間的歡聲笑語會(huì)將小望之給吵醒了。
然而一頓飯終了,都沒有聽到小望之的哭鬧。
等收拾了杯盤碗盞,上了熱茶,眾人都已微醺,說起話來也更少拘束。
“聽說孩子他娘不幸早逝,留下你們爺倆兒相依為命,真是命苦啊”韓勇拍著韓彥的肩膀,一臉同情關(guān)切,嘆息道,“不知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孩子還那么小,可不能沒有娘”
竟是要?jiǎng)袼俳o小望之找個(gè)母親
韓彥一怔,旋即有些不悅。
長(zhǎng)姐為了救子而焚宮身亡,要讓小望之忘記慈愛的長(zhǎng)姐稱呼別人為“母親”,他是萬萬不愿意的。
然而轉(zhuǎn)念一想這些山戶的熱情款待,又慢慢地松弛下來。
別人也不過是爽直關(guān)心,并不知其中緣由,他要是為此而生氣,倒是顯得“恩將仇報(bào)”了。
“多謝韓大叔關(guān)心。”韓彥依舊溫和有禮,臉上卻籠上一層感傷。雖然沒有再多說什么,但是拒絕的意思卻很明顯。
韓勇察言觀色,知道韓彥心中排斥,便不再多言,拿其他的話笑呵呵地岔開了。
心里卻不免惋惜。
要是能說服韓彥娶了獾子寨的姑娘為妻,將他留在寨子里,教孩子們識(shí)文斷字的該多好啊
西間里正在抱著小望之輕聲哄著的舒予,聞言不由地撇撇嘴。
這韓大叔也是精明過頭了,韓彥才喪妻多久,他就敢暗示別人為了孩子續(xù)弦
韓彥要是真的順勢(shì)答應(yīng)了,那才讓人心寒呢
正在出神,只聽得有人叫門。
不消片刻,便聽見外間白起拿腔拿調(diào)地挑釁:“聽聞獾子寨來了位京城的大先生,起慕名而來,不知是哪位貴客還請(qǐng)一見。”
舒予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外間也都哄笑起來。
“到底是讀過書認(rèn)過字的人,說起話來就是和咱們大老粗不一樣”張獵戶倒是真心贊嘆,一面關(guān)門,一面笑呵呵地說道。
白起的父親白明站起身來,臉色窘迫漲紅,言語間卻又難免自豪,明貶實(shí)褒地謙遜道:“張大哥你就別夸他下山?jīng)]認(rèn)幾個(gè)字兒,人就飄了起來就是東家有意栽培你,你也不能忘本咯”
最后一句,是沖著白起去的,也是說給眾人聽的。
有人不免多問了幾句。
“喲你小子有本事啊”
“東家打算提拔你做賬房了”
白起忍不住得意,卻又極力繃住臉色,淡淡地回道:“哪里有這么快就做賬房的不過是跟著師傅開始做賬罷了。要完全接手自己做,最快也得明年年底呢”
“厲害厲害”
“明年底就能做賬房先生啦”
“就知道你小子有出息”
一片夸贊聲中,白起興奮得漲紅了臉,趁勢(shì)朝屋子里唯一的陌生人韓彥拱拱手,自矜自持地招呼一句:“京城里來的韓先生,可就是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