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華不想活了。
她站在百花館的二樓欄桿前,怨毒喊道:“云柔!你害死我娘,今日又要逼良為娼害死我,你簡直不配為人!我詛咒你,死后墮入十八層地獄畜生道,永不為人!”
她縱身一躍,當(dāng)場摔了一個鮮血飛濺!
街面上,行人嚇得尖叫起來。
“出人命啦!”
“死人了!快跑,快跑啊。”
陸昭華頭上戴著的首飾,金釵、金簪子、珍珠頭花,全都散了,零碎的躺在一地的血泊里。陽光下,金燦燦的珠寶和殷紅鮮血混在一起,美艷而驚悚!
有人害怕躲開,也有人膽大圍觀議論。
“可憐喲,這姑娘像是被人逼死的呀。”
“這有啥稀奇?這百花樓里的姑娘,有幾個不是被逼良為娼?這姑娘也是倒霉,指不定被家里誰給賣了。”
“可惜,可惜啊。”
老鴇聞訊沖出樓來,心痛喊道:“哎喲!我花了三百兩銀子賣了你,還沒給我賺錢,怎么就作死跳樓了呀!哎呀呀,我的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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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華覺得好似做了一場噩夢。
那些鮮血淋漓、怨毒悲憤的畫面,分明是才發(fā)生的事,怎么就憑空消失了呢?她明明從百花館的二樓跳了下去,已經(jīng)摔死,怎么還會有知覺?更離譜的是,她居然從千里之外的揚(yáng)州,回到了青州陸府。
她躺在床上,看著眼前熟悉的房間布置,隱隱覺得古怪。
沒錯,這是她的房間。
但好像不是最近幾年的布置,而是……、而是好些年前了。
昭華的頭有些疼痛。
她試著翻身起床,卻被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兒嚇了一跳,“啊!我、我怎么……”怎么變成小孩子了?難道說,重新活成了年幼時候的自己?那也太荒唐了。
“昭姐兒醒了?”乳母一臉笑容,彎腰把她抱了起來,“走,穿好衣服,我們?nèi)ソo大奶奶請安。”一面說,一面利索的給她套好衣衫。
昭華一臉怔怔的。
乳母笑道:“昭姐兒這是還沒有徹底醒來,發(fā)癔癥呢。”
昭華不敢隨便說話。
乳母抱著她,穿過暖閣以及長長的內(nèi)廊,過了幾個門,來到一間寬大的屋子。屋里立著好幾個年輕丫頭,或端茶,或挽床帳,行事皆是有條不紊的。
娘!昭華差點(diǎn)尖叫出來。
那個躺在床上的年輕少婦,不是別人,正是她死去多年的娘親林氏!已經(jīng)死去的人,居然又活生生的出現(xiàn)在眼前,簡直不可思議!
這真的不是夢嗎?
可如果是夢,她寧愿永遠(yuǎn)不要醒來。
乳母抱著昭華上前,笑道:“大奶奶,今兒昭姐兒起得挺早的。”
“昭姐兒。”林氏穿了一身煙霞色的素面衣衫,臉色微微蒼白,憔悴、病態(tài),顯得不是太有生機(jī)。不過看向女兒的時候,卻撐起笑容,“過來,到娘這兒來。”
昭華一溜小跑過去,撲在林氏的懷里,“娘……”
她的鼻子猛地一酸,眼淚像是決堤的洪水一般,洶涌噴薄而出!那些無盡的委屈、心酸和悲憤,止都止不住。
林氏嚇了一跳,“哎喲,這是怎么了?”
昭華不敢嚇壞了娘親,哽咽道:“我……,我就是想娘了。”
林氏不免笑了,“你這丫頭,凈嚇我。”
乳母笑道:“哎……,這可是老話說的,女兒想娘,有事沒事哭一場。”掏出帕子給她擦了擦淚,“別哭了,大奶奶就在這兒呢。”
昭華有些心疼娘親,含淚道:“娘,我以后再也不嚇你了。”
娘親生妹妹的時候是早產(chǎn),之后又是惡露不斷,所以一直身子很虛。所以,幾乎每天都要湯藥不斷,屋子里即便熏了香,也透著掩不住的淡淡藥味兒。
昭華看著憔悴虛弱的娘親,心下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