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沒死嗎”不知過了多久,李四維朦朦朧朧地恢復(fù)了一點(diǎn)意識,耳朵里、腦子里全是震天的爆炸聲。
“噓砰轟隆隆”
李四維下意識地去捂耳朵,大地卻在震動,將他的身體顛離了地面,他的雙手在空中胡亂地?fù)]舞著,眼睛也艱難地睜開了只看了一眼,他的一顆心便墜入了深淵。
眼前,濃煙滾滾,火光沖天,殘肢斷臂漫天飛舞,一個全身燃燒著的人在地上拼命地翻滾著,一個衣衫襤縷的人抱著少了一半的胳膊在吼叫著,地上橫七豎八趴著的都是人,有的在瑟瑟發(fā)抖,有的已經(jīng)被焦土掩埋了大半個身子
“啪”李四維狠狠地摔了地面,渾身一震,刺痛的感覺在全身蔓延開來,混沌的大腦也變得清醒起來,爆炸聲、慘叫聲猶如潮水般涌入了他的耳朵里、腦海里
李四維的身體顫抖起來,靈魂也開始顫栗他慌忙地捂住了耳朵,卻捂不住那顫栗的心,這是哪里地獄嗎
爆炸在繼續(xù),大地在震顫,李四維被顛得氣血翻騰,他慌忙將身子抬離了地面,否則,再這樣顛下去自己會被顛成內(nèi)傷。
不知過了多久,爆炸聲漸漸遠(yuǎn)去。
李四維小心翼翼地抬起了頭,眼前早已經(jīng)變成了一副地獄圖景。殘破的戰(zhàn)壕覆蓋著一層焦土,四處散落著殘肢斷臂,有人在瀕死嚎叫,有人在痛苦哀嚎,有人在焦土里掙扎,有人在伏尸痛哭
“大炮,李大炮,”一個帶著哭腔的聲音在高叫著。
李四維愣愣地望了過去,三步開外,一個衣衫襤褸的瘦小青年正抱著半截殘軀沖自己高叫著,一張臟兮兮的小臉上被淚水沖刷出兩條白生生的痕跡李四維沒有動,只是愣愣的望著那個青年,他不確定那個青年是不是在叫自己。
“李大炮,叫你呢”一個聲音在李四維身后響了起來,他的身子被那個聲音的主人大力地一推,踉踉蹌蹌地跌了出去
李四維跌倒在地,扭過頭對推倒自己的人怒目而視,那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絡(luò)腮胡,烏黑的面孔,骯臟破爛的衣服,一只腳赤著,一只腳上還穿著一只草鞋絡(luò)腮胡正瞪著一雙銅鈴大眼,眼中布滿血絲,他惡狠狠地盯著李四維,大吼著,“李二狗,你龜兒嚇傻了嗎班長都快死了啊,他有事交代給你”
李四維心中一虛,原來那青年是在叫自己啊他急忙回過頭,爬行兩步,到了那青年面前。
那青年抱著的是一個中年軍人,雖然一身衣服已經(jīng)破爛不堪,兩條腿也不知炸飛到哪里去了,但他的軍帽卻依舊端端正正地戴在頭上,那上面青天白日徽章卻干干凈凈。
中年軍人嘴角溢著血,一雙黯淡的眸子瞪得圓鼓鼓的,死死地望著滿臉懵懂的李四維,艱難地笑了笑,“大炮不要不要怕好好好好帶著兄弟們”話還沒說完,便大口大口地涌出了黑色的血液來,一雙大眼睛失去了光彩,依舊死死地瞪著李四維。
李四維木然地望著他,心中只有無邊的寒意,身子也瑟瑟地顫抖起來這是戰(zhàn)場,這是戰(zhàn)場他就這么死了,一個條人命就這樣沒了
“班長,班長,”那瘦小的青年緊緊地抱著中年人的尸體,嚎啕大哭起來。
“李大炮,”那個粗壯的聲音又在李四維的耳旁響了起來,“現(xiàn)在你就是班長了,你說,這仗該咋打”
李四維艱難地扭過頭,身子依舊在瑟瑟發(fā)抖,滿臉的木然沖那絡(luò)腮胡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訥訥地道:“我我”
“你個龜兒子,”那大漢沖一腳踹在李四維屁股上,狠狠地罵道:“別給老子裝慫,二十六師沒有慫包快起來,快給老子起來。”說著,抬起腳又要踹。
李四維吃痛,心中反而沒那么怕了,身子也抖得沒有那么厲害了,他艱難地爬了起來,腿有些軟,又緩緩地蹲了下去,沖那大漢連連擺手,“別打,別打,有話好好說。”
那大漢頓住了腳,依舊惡狠狠地望著他,“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