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蘭戰(zhàn)所謂的認祖歸宗,不過是讓她姓回岳姓罷了。天底下姓岳的那么多,誰敢斷定她就是長淵岳家的后人就算某一天引起了其他門派的懷疑,無能之人害怕成為眾矢之的,波月閣胸有萬古長刀,岳崖兒的存在只會助他號令群雄。到時候他也能登上眾帝之臺,嘗一嘗那武林盟主的滋味兒。
不過目前的當務之急,是如何調(diào)教這孩子。她在狼群里長大,狼群里的法則和人間世界是不一樣的,但有一點共通,就是服從。他把她領進了弱水門,交給蘇畫,“好好教導她,我要她身似楊柳,心懷利器。她不需要擁有太充沛的感情,但是必須懂得服從。”
蘇畫聽后笑起來:“這卻難倒我了,一個沒有感情的女人,終究婀娜不起來的。”
蘭戰(zhàn)親昵地捏了一下她的臉頰,“我知道你有辦法。”
蘇畫眼里浮起荒寒,他轉(zhuǎn)身要離開,她倉促地“噯”了聲,倚門調(diào)笑:“你輕易不肯上我門中來,這孩子不是你養(yǎng)在外頭的私生女吧”
蘭戰(zhàn)沒有應她,眼梢輕輕瞥了她一眼,負手而去。
蘇畫這才把視線轉(zhuǎn)移到這小小的孩子身上,仔細打量她,破衣爛衫,形同乞丐。不過五官倒是出奇的漂亮,尤其那雙眼睛,沉沉如碧潭。還有這雪一樣的皮膚,花瓣般輪廓飽滿的嘴唇,將來要是調(diào)理好了,風采當曠世。
她很高興,遇見個好苗子不容易。弱水門是波月閣中最溫柔,也最陰毒的構(gòu)成部分,每年送進來的女孩子不少,但門中除她之外,永遠只留四人。這四人是殺盡同伴才活下來的佼佼者,名額有限,人員更新替代永不休止,活著全憑實力。這孩子是蘭戰(zhàn)親自送來的,留下的囑托也和別個不同,想必來歷不簡單吧
閣主的面子總得賣,看這孩子的頭發(fā)絲都結(jié)成了綹兒,她牽起袖子撥弄,“你可真臟”話音才落,那孩子齜起牙,發(fā)出憤怒的嘶吼,要不是手縮得快,恐怕叫她咬著了。
妖嬈的美人勃然大怒,出手擊中了她的膻中穴。孩子旋即倒地,她才有空關心指尖粗礪的磨砂感。
捻了捻,深褐色的粉末,是血這么小的孩子,這么兇悍,又不會說話,野獸似的。她鄙棄地皺了皺眉,先洗洗吧,臟得都沒人樣了。
這一洗,換了三桶水才徹底洗干凈。仆婢忙碌著,給她穿上新衣,綰起頭發(fā)。蘇畫抱胸旁觀,因為先前那一擊,這孩子還提不起勁兒來,手腳雖老實了,眼神卻殺氣騰騰的。她倒沒放在心上,只覺得這副皮囊確實夠格進弱水門,但這份驍勇,也讓人感到頭疼
事實證明確實如此,稍有行動能力她就不客氣地下嘴,把那個給她系裙帶的婢女咬了個血肉模糊。
裙子又臟了,蘇畫暴怒,罵道:“不知好歹的東西,你是屬狗的嗎”她本來就耐心欠佳,忽然覺得沒意思了,吩咐左右,“把她關進暗室,先教她守規(guī)矩。”
于是岳崖兒被蠻橫地拖進一道石門,關進了冰冷的屋子。
暗室是真的暗,伸手不見五指。但頂上有個小小的孔洞,當太陽升起的時候,一束光從那孔洞里直射進來,可以照亮地心極小的一片。
游走了一整夜,又冷又孤獨,她輕聲嗚咽,聲音里滿是凄惶的味道。最后累極了,蜷曲在那叢光下,睡夢里見到了狼媽媽,就站在林子外面,可是無論她怎么奔跑都無法靠近它。最終筋疲力盡,抽搐著四肢,淚流滿面。
蘇畫后來成為她的師父,其實說師父,也不準確,確切來說是管理人。她的身手、戰(zhàn)術,及籌謀,由波月閣中頂尖的高手傳授,甚至蘭戰(zhàn)心情好時,也會手把手教她制敵的訣竅。
她很聰明,天生是習武的料,這點可能有賴于武學世家的根骨,和身體里某種不可琢磨的力量。十三歲那年,她對戰(zhàn)弱水門四星宿,當時的畢月烏、心月狐、危月燕、張月鹿?jié)M員,只有殺了她們其中之一,她才能取而代之留在弱水門。最后那場廝殺,她一戰(zhàn)成名,四星里排名第一的畢月烏死在她劍下,她輕而易舉就成了弱水門四星之首。
論武戰(zhàn),且難不倒她,最讓她困惑的是蘇畫口中的兵不血刃。波月閣一向為江湖中人辦事,只要出的錢夠多,可以滿足委托者所有要求。有時單純武力解決不了的買賣,則需要動用弱水門。這世上最危險的就是蛇蝎美人,她千方百計接近你
,柔弱是最好的掩護。一旦你疏于防范,下一刻她的刀就會割破你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