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舉身側的廝狗旺兒好像也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頭,低聲在陳文舉耳邊道,“三少爺,的聽這周家子一個月前栽倒在田壟里昏死過去一次,莫不是那次摔倒讓這子開竅了,只怕真會識得一千個字呀。”
“你放屁,摔一跤就識得一千個字了你這狗奴也給本少爺摔昏過去一次,看能不能識得一千個字。”
剛才因為張虎蛋兒從中搗亂,讓陳文舉心中不爽,正愁這股邪火沒處發(fā)呢。于是揚手一巴掌狠狠打在狗旺兒臉上,狗旺兒竟然來了一個趔趄。慌忙站定點頭哈腰的道,“少爺,的錯了,的錯了,你瞧的這張臭嘴。”
一邊著,他還一邊在自己臉上來了倆嘴巴。
圍觀的百姓們看著眼前一幕,沒有人敢吭聲,只顧傻愣的矗在那兒。
“狗旺兒,快去,去請王老秀才,記著讓他帶上文房四寶。”陳文舉隨后命令道。
狗旺兒不敢怠慢,急急的跑著去請王老秀才。
百姓中自然沒有人能寫契約,很多人都斗大的字不識一個。白岳村里平時寫契約文書的都是王老秀才,也就是在村中社學授課的那老夫子。
王老秀才年逾六旬,名叫王鼎,表字云才,在成化年間中了秀才后卻屢考未中。他索性不再參考,在慶都縣衙做了一名吏目。可因為看不慣官場那些齷齪勾當,便辭職不干,在白岳村社學做起蒙學先生。
此時王鼎正在家中用飯,聽狗旺兒起是陳三少爺請他,就速速跟著狗旺兒來到了田頭。陳家是白岳村的大戶,王鼎雖是秀才,身份高貴,但也并不想得罪了陳家。
在來時的路上,王鼎從狗旺兒嘴里簡單得知了事情的經過。王鼎不禁暗暗苦笑,這陳家三少爺分明是在戲謔欺負那周家子。周家子從未蒙學,哪里會識得一千個字。
的確,近些時日,周家子路過社學門口,都在外駐足停留一下。但那只不過片刻功夫,他既看不見老夫寫字,也不會聽完整老夫授課,哪里會識字呀這真是自取其辱。唉現(xiàn)在雖是清平盛世,但像這樣的窮苦平民子弟受點兒富戶豪強的欺侮,那也是極其平常之事了。
王鼎身穿斕衫,頭戴方巾現(xiàn)身,陳文舉急忙上前見禮。別看他在鄉(xiāng)民跟前趾高氣揚,但在王鼎跟前卻突然有了禮貌。沒辦法,大明的秀才地位很高,陳文舉只是個童生,還必須要對王鼎尊敬一二。
“學生見過王夫子,今日勞煩夫子了。”陳文舉帶笑道。
“呵呵無妨,無妨,陳三公子不必多禮。”王鼎道。
周致也走過來見禮,道,“子見過夫子。”
“無須多禮”王鼎也朝周致道。
作為一名老秀才,程朱理學的極力推崇者,王鼎對人倒是能做到一視同仁。
早有那巴結陳文舉的鄉(xiāng)民,搬來了一張方桌和一把座椅。王鼎坐定,研墨揮毫,兩張一樣的契約很快完成。
活了這么大歲數,王鼎哪曾見到過這樣的事情,更是沒寫過這樣的契約,寫完之后還在暗自苦笑。不過隨后王鼎還是將契約朗聲誦讀一遍,讓周致和陳文舉聽得清楚。
陳文舉握筆在手,先空中虛晃了一下,而后自以為很瀟灑的在契約上寫上自己的名字,并按下了手印。在陳文舉的逼視下,周致才慢騰騰的過來朝王鼎尷尬一笑,道,“還請夫子代子寫下名字。”
陳文舉聞聽更是得意的哈哈一陣狂笑,大為篤定,心花怒放。這周致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哪里還談識得一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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