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之虞的臉色變得極陰翳,宛若山雨欲來。沒有在第一時間痛快解決掉這些人,他竟然犯了這么大的錯誤,不可饒恕。只
是一瞬間的猶豫,不想在荊照秋的面前展現(xiàn)出他更可怕更為不符合這張人畜無害的臉的行為。
那惡徒終于知道自己犯了一個多大的錯誤。這個看起來只有十幾歲甚至相貌優(yōu)異到難辨雄雌的人并不像他們以為的那么仁慈。
他若是發(fā)起狠來,誰也逃不了。
易之虞沒有將他們也踢下誰,只是淺笑著迅速踢斷了惡徒的骨頭,讓他們永遠品嘗著骨頭縫里都漏著風(fēng)的滋味。繼而毫不猶豫地跳下水中,搜尋荊照陽的身影。
咳咳咳,荊照秋的肺部似灌進了千斤河水。八字犯水嗎,為什么接連幾次溺水,上一個四少落水身亡,他會不會再步后塵
這教訓(xùn)太深刻了。
他再不能把這里當(dāng)成原來的時空。生與死,在這里更為平常。科學(xué)的落后使得殺人更加容易更加普遍,一個活生生的人死去,既不會有監(jiān)控錄下犯罪經(jīng)過,也不會有指紋血跡留下。死了連兇手都難找。權(quán)力的支配也同樣更加明顯。
如果還能活著,他一定再不會如此大意。如果能活著的話
“好、好冷”荊照秋無意識地喊著夢話。
懷里抱著荊照秋的易之虞聽清了話,又抱緊了些,轉(zhuǎn)頭用生硬的語氣對一個老阿婆說:“能再賣給我一條毯子嗎”
“一兩銀子。”老婆婆獅子大開口,擺出一副愛買不買的姿態(tài)。
一條普通的毯子絕對不值一兩銀子,可聽著荊照秋口中的夢話,易之虞一兩銀子買下來了。老婆婆賣出了毯子,得意洋洋地扭著屁l股走了。錢都賺到手里還不走,要是他中途反悔怎么辦。
老婆婆心里盤算,那么高大的一個大男人,老婆婆我可打不過。整個難民隊伍,最顯眼的就是這兄弟倆了。一個相貌俊秀的年輕人背著從頭包到腳的病弱男子,身上情貴的氣質(zhì)與基本灰撲撲的難民隊伍更是大相徑庭。
不難看出,這是富貴公子落了難。剛開始還有人想以多欺少,豈知那俊美青年兇惡極了,漸漸地就沒人敢招惹他。老婆婆倒是好算計,武的不行來文的。
天氣冷,尤其是夜里,撒泡尿都能給凍上,雖然是極度夸張的說法,但冷是無可置疑的。哪怕再貧窮再落魄的人,一張破褥子總是背在身上。可這兩位落難公子哥,一窮二白,干凈的叮當(dāng)響
看著吧,俊美青年背著的那個肯定還生病,一定需要毯子。就是翻了幾倍價錢,也賣得出。這筆生意老婆婆做定了。這幾百個窮成鬼的難民里,可找不出第二個還多了一張?zhí)鹤拥娜死掀牌诺谝谎郾氵@樣想,果然讓她做成生意。
毯子有點舊,還有點霉味,易之虞皺了皺眉,蓋在荊照秋身上。一手懷抱著他,一手撥l弄了火堆,破陶罐燒了一壺開水,沒有杯子,就把陶罐整個扒出來涼一下。
等荊照秋醒了,就能喝上干凈的水,配著水,饃饃也能不那么干。饃饃是一個銅板一個跟人換來的,易之虞不愛吃,只換了十個。再走一天路程,就能跟著這些難民隊伍到達下個縣城。
從河里救回荊照秋后,他就在發(fā)燒。包袱丟了,銀票進了水泡爛了,唯一剩下的只有十幾兩碎銀還有荊照秋的一對金鐲子,易之虞身上干干凈凈,只有脖子上看起來就不值錢的掛飾。
回城來不及,到下個城沒有方向,正這時遇到了拖家?guī)Э谶w徙的難民,幸運的是,難民中有位大夫。大夫能治,但要隨時診治病情。
易之虞沒有多想,背上荊照秋,和這些難民一起走了。而他們狼狽的樣子,看起來和逃難也沒有什么區(qū)別。
落魄貴公子和落魄農(nóng)民,都是落魄。誰又比誰好在哪里,至少裸男農(nóng)民還有蔽體的衣被和飽肚的干糧。
這些難民是隔壁發(fā)洪水的縣,洪水毀掉了農(nóng)田桑園,毀掉了房屋城池,難民無法安身。繼而知道胳膊信陽城由于前幾年征兵過多,青壯勞動力甚至老人都被征走,而戰(zhàn)役之后活著返鄉(xiāng)者十之一二。青壯勞動力缺失,新生兒的增長幾乎停滯,城池人口嚴(yán)重不足,比例也極其不合理,多是女人孩子和老人,大量農(nóng)田缺少家中勞動力無人耕種,所以信陽城開放條件,落戶信陽城者每人可分到田地。
加之信陽城氣候優(yōu)異,適合耕種,因此大量其他縣的難民從四面八方趕來。
趕了一天路后,難民隊伍在一座破廟中暫時歇息。易之虞占了一處僻靜的位置,與眾人隔開一段距離。
不合群與不一般讓易之虞在人們口中各種議論和指指點點,易之虞卻始終沒有注意,他的目光一直追著睡夢中的荊照秋。
荊照秋舔l著干裂的嘴唇,不住道:“渴,我好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