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回去。”陳厚說。薄熒只是輕輕嗯了一聲,從這一聲應(yīng)答里,陳厚依然沒弄清她問這個問題的用
意。
兩人走到福利院后門,薄熒停了下來,小聲說道:“我想自己進去。”
陳厚沒有問為什么,就像他從來沒有問過薄豬是什么意思,也沒有問過她身上時不時出現(xiàn)的淤青是怎么回事,他總是將薄熒當作一個正常的普通人看待,而她身上的那些不正常,他似乎都看不到。
現(xiàn)在這個時間,孩子們都被叫到食堂去完成學校布置的的作業(yè)了,宿舍里沒人,薄熒飛快地洗了個澡,換上干凈的衣服,抱上作業(yè)趕快跑向食堂。
食堂里幾張長桌前都已經(jīng)坐滿了學生,監(jiān)管的護工單獨坐在一張長桌前,看見薄熒,皺著眉頭放下手中的書,不悅地說了一句:“怎么才來。”
一陣壓低了的笑聲從那幾張坐滿了孩子的長桌上發(fā)出。
護工也不是真的想要知道薄熒遲到的原因,她只是例行問了一句,就不耐煩地說道:“快去找個位置坐下。”
薄熒找了個遠離人群的邊緣位置坐下,護工見怪不怪什么也沒說。
八點到十點是大孩子們的學習時間,坐在這里的孩子最小也有十歲了。雖說是學習時間,但是兩個小時里,孩子們的交談嬉鬧從未停歇,只有薄熒從頭到尾沒有把視線從書本上移開。
“嘻嘻書呆子薄豬”一個紙團打在她的頭上,她頭也不抬。
十四歲的薄熒在一次次的反抗無能,求助無用后,學會了忍受,大部分情況下,忍受能夠讓她免受一些更嚴重的傷害。
孩子們?nèi)恿藥讉€紙團后也就膩了,在護工的監(jiān)管下他們也不能玩更“有趣”的游戲,所以很快他們就放過了薄熒。
學習時間結(jié)束后,所有孩子們都被趕著回了宿舍,和薄熒同住的四個女孩子有說有笑地聚在一張床上聊天,薄熒像個透明人一樣默默地準備好明天上學要用的東西,又默默地收拾掉自己床上黑色的橡皮屑、不知擦了什么的臟紙團、一只只剩一小截的鉛筆頭和枕頭下的一板感冒藥。
薄熒知道一定是陳厚送來的,她照著背后的說明吞了三顆下去,然后把剩下的藥藏在了床板下。
第二天是周一,按照規(guī)定薄熒要去鎮(zhèn)上的初中上課。
學校的日子通常是太平的,只要薄熒不在課間進入到隔壁班屈瑤梅的眼睛里,那么這一天她都可以安安靜靜地度過。學校里的其他學生雖然對薄熒也從來沒有好臉,但和福利院里的“游戲”比起來,這些人施加在薄熒身上的嘲諷和孤立算不得什么。
課間突然走進來的班主任趙泉從第一排開始,恨鐵不成鋼地挨個敲醒了伏在桌面睡覺的學生,走到安安靜靜坐在桌前看書的薄熒面前時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學習的怎么樣了還有一年就是中考了,你是以第一名的成績考進我們初中的,我希望你在中考中也能保持這個成績,學習上一定不能松懈。”趙泉用周圍人都能聽到的音量嚴肅地說道。
當他的目光掃向薄熒身后那張無人的空課桌時,眉頭緊緊皺了起來:“李巍昂又沒來”
沒人敢回答他,好在班主任也不需要回答,他重重地哼了一聲,風一樣地走出了教室,不知道是不是去給李巍昂的家長打電話告狀去了。
從某種方面來說,薄熒比趙泉更希望看到李巍昂乖乖坐在自己的座位前。李巍昂雖然天天打架斗毆,但他從來沒有欺負過薄熒,他喜歡自己搞出來的是非,但卻不能容忍別人在他的地盤上弄出是非,屈瑤梅不到這個班來找薄熒“玩”,最大原因就是這里有個李巍昂在坐鎮(zhèn),她手下二胖的那顆門牙,就是在她帶著人來這個班欺負薄熒的時候被李巍昂打掉的,二胖踢薄熒的桌子恐嚇她的時候,薄熒的椅子也跟著撞到了后面的課桌上,不巧上面趴著一個睡覺的李巍昂。
后面的事也不用說了,直到現(xiàn)在二胖也不敢和李巍昂走在一條路上。
放學的下課鈴一響,薄熒就背著印花掉了一半的鐵皮書包飛快離開了學校,每一天的放學時間都是薄熒和屈瑤梅斗智斗勇的時候,好在,大多數(shù)時候是薄熒勝,這次也不例外。
只要沒在放學路上碰到屈瑤梅,那么接下來的時間就會是薄熒一天最快樂輕松的時候,路上行人的指點和注視都變得無所謂。
她輕車熟路地來到幸福雜貨店,看見坐在臺階上織毛衣的老人,不由地露出笑容小跑過去:“婆婆”